云夫人忽然停了话头,众人都看向忽然站起来走向左下首位的云蘅,待她坐定后,才冲着对面的云夫人展颜一笑:“既然讨论的是我的终身大事,云夫人何必为难我们宗主,我不是就在这里吗?有话直接对我说便好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约是早就定了的,小蘅,你听话。”云夫人蹙眉,心中有些着急,亦不知是为了云蘅一口一个云夫人,还是为了如今不受控制的局面。
“哦,是吗?”云蘅的笑容消失了,微微扬了扬下巴,“我云蘅若是不愿,谁还敢强迫我不成?又或是,云夫人觉得,当年我被逐出云家,如今你们云家随手一招,我云蘅便该忙不迭贴上去?”
也不顾云夫人一瞬间煞白的面色,冷声道:“云夫人 ,我叫云蘅,可不是浔阳云氏的云,如今的云蘅隶属江左盟,是沧巫阁之主,莫说你们云家长房,便是整个浔阳云氏,我也不看在眼里。”
为母之心
云夫人被这一连串冰冷又伤人的话砸的回不过神来,只是面无血色地坐在那里。
“小蘅······”云飘蓼轻声叹息。
云蘅看了她一眼,这个姐姐一向对自己是极好的,云蘅也记得在云家,没有丝毫武功的云飘蓼将自己挡在身后叫自己快走。
云蘅顿了顿缓了语气:“就算是父母之命,我的爹娘已经死了,就算是长辈做主,也该问过我师父和哥哥,与云家无关。”
“楚家的少主我也是见过的,是个通透之人,又同云蘅自幼相识,必不是凡俗,云蘅也是个好孩子,夫人不必多虑。”梅长苏温和地劝慰道,又唤了黎纲进来,与云夫人安排住处,“所幸云蘅年纪尚轻,不必急于一时,不如云夫人小住几日,这婚约之事,总要图个你情我愿不是?”
“我说了我不愿!”云蘅猛地起身瞪着梅长苏,眼睛里瞬间已经蓄满了泪水,“师兄再好,也只是师兄,我不同意的事,谁也不能奈我何!你也不行!”说完也不顾厅中众人神色,转身就走。
梅长苏怔了怔,眼底闪过无奈,一向稳重的孩子,一遇到这件事便像炸了毛的小动物一般,连自己的话也不肯听完。
“梅宗主,小蘅——”云飘蓼颇有些担心地问道。
梅长苏笑了笑:“阿蘅还是个孩子,这是同我闹脾气呢,不必担心。”
云夫人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蹙了蹙眉看向温文尔雅的梅长苏,听着话音,倒像是将云蘅当成了自家人,她们倒成了外人了。
梅长苏话音一转,神情严肃起来:“却也正如阿蘅所说,如今她已不是云家人,这桩婚约也本不该由她来承担,若她愿意,那是她与楚少主之间的事,若她不愿,只要江左盟在一日,便无人可以强迫她,苏某护她五年,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梅宗主,你做的事,我虽然不甚清楚,却也必定是凶险万分的,拖着小蘅在身边,您觉得这合适吗?”云夫人冷声道。
梅长苏将茶杯轻轻放回桌面,语气淡淡,不辨喜怒:“苏某所行之事确然是万分凶险,但只要苏某在一日,便护她无虞,即便有一日苏某不在了,这世间也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可以伤她分毫。”
“阿蘅自小亲情单薄,她把廊州当成了家,江左盟上下都是她的家人,江左盟还有药王谷足以庇护她一生无忧,云夫人今日这些话,是忘了当初云家如何将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抛弃在冰天雪地里,可苏某不会忘。”说罢便叫黎纲进来,自己拂袖而去了。
黎纲想着宗主可从未如此喜怒形于色,更不提对客人如此失礼了,只不过,这云家人也真是可笑,当初将云姑娘逐了出来,如今又以长辈的名义商定婚事,还对宗主如此刁难,当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不论心中怎么想,就是看在卫峥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云家人格外失礼的。
云夫人怔怔坐在窗前,云飘蓼叹息一声递上了帕子,见云夫人不接,便替她拭去了眼泪,劝慰道:“阿娘,咱们不是说好,只是来看看小蘅的吗,您怎么今日非要跟梅宗主过不去,明知道小蘅的性子,却还要拿婚约之事来激她。”
云夫人望着窗外一枝桃花,轻声道:“我不是激她,她固然怨我、恨我,可我还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我希望她能寻到自己的良人,什么楚家,什么婚约,即便如今她还是云家人,若我的小蘅不喜,我也绝不会让别人逼迫她。”
“那您今日这是做什么?”云飘蓼也不解,今日一向温婉的母亲变得咄咄逼人,除了将小蘅推得更远,还能有什么用。
“我是要让另外一个人看见,小蘅为了他,连云家对她的伤害都没有放在眼里,为了他,连药王谷也不回了,一心只守在他身边,为了他,原该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却成长成了今天的样子,为了他,不惜身陷泥泞、困于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