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园的姑娘们呢?”云蘅突然记起。
阿寒道:“兰园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这些姑娘们就是人证,只怕张进死前是一定要处理干净的。”
“那怎么行!”云蘅笑了一下,“张进虽然是个聪明人,但他的儿子可不是,让沧巫阁里的人去找他儿子,想办法用钱把那些姑娘赎出来,能送回家的送回家,没办法的就找远离金陵的地方好好安置了吧。”
“姑娘,日后若要回金陵,这些女子都是重要的人证,若知道是姑娘救了她们的性命,想必日后出来作证,也不是什么难事。”阿寒提醒道,想让云蘅不要彻底遣散了那些女子,总要在手中留一两个。
云蘅低下头思索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她们此生已经够苦的了,即便是送回家,家里人也不一定还能接纳她们,我亦是不忍再利用她们,更何况,苏哥哥不知何时才会回金陵,届时物是人非,这些女子在达官贵人的眼中,根本都是低贱的奴隶,证词根本没有可信度,又何苦再搭上她们,还是叫她们好好过日子去吧。”
云蘅叹口气,呆呆地望着炉火摇曳,心中思绪不定,见阿寒还在旁边,便摆了摆手道:“无事了,你去吧。”
阿寒领命而去,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蘅奇道,阿寒一向都是面无表情,做事干脆果断的,少有这般犹豫。
阿寒犹豫了一瞬才道:“浔阳云家前日来了拜帖,说是半月后来廊州拜访宗主。”
云蘅的手指微微蜷了蜷,觉得喉咙有些喑哑,淡漠道:“那不是黎大哥的事么?我就不必出面了吧。”又突然站了起来,“我这些日子得出去办点事,你准备一下。”
阿寒看着云蘅的动作,忽然有点心疼,当初他替宗主查清了姑娘被逐出云家的始末时,自己都不禁有些愤怒,彼时姑娘还只是一个孩子,云家那些人何至于下此狠手,故而如今阿寒也清楚,这些年姑娘避开了与云家有关的一切,宗主也由着她去,可是一些伤口,来自本以为是至亲之人亲手割下的伤口,却是没那么容易愈合的。
“姑娘,”阿寒叫住了她,“云家拜帖上言,此番来,是商量姑娘与楚家少主的婚事的。”
云蘅闻言猛地回过头,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云家来人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云家来访的竟然是云夫人和云飘蓼。
虽然是晚辈,但梅长苏为江左盟宗主,自然不必在正门相迎,便由黎纲带着几人,将云夫人和云飘蓼迎入前厅。
云蘅静静立于梅长苏身侧,想着昨日二人的对话。
“我不要见到云家人!”云蘅赌气道。
“阿蘅,错不在你,你为何要避而不见?”梅长苏轻声道。
“我不管!我不想看见他们!”
“你是沧巫阁阁主,这世间没有人可以为难与你,但许多事,你必须去面对,亲自去解决,难道面对云家人,会比你这些年做的事还要危险吗?”梅长苏温声道,“再说,不是还有我吗?”
云蘅想,是了,自己早就不是浔阳云氏的人,没有理由对他们避之不见,她应当光明正大地站在云家人面前,告诉他们,你们当初丢弃了的孩子,不仅活了下来,还活的很好。
云夫人携云飘蓼而入,第一眼便看见了亭亭立于梅长苏身侧的云蘅,不过短短五年,曾经倔强的小丫头,竟然已经成了大姑娘。
云夫人的眼底瞬间噙了泪,目光无法离开眼前这个周身散发着清冷气息如寒梅一般的姑娘,她清晰地记得,云蘅离开云家那一日,那样郑重而又决绝地拜别了自己,可是为人父母,却无法保全自己的孩子,只能看着那样小小的孩子,孤身一人,九死一生。
可是——云蘅似乎对于云家人没有任何触动,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任她们打量。
“小蘅······”云夫人哽咽着唤出声。
云蘅的眸子终于动了动,可也不过是一瞬间,是了,纵然有养育之恩,可云家早已将自己抛弃,此后只是陌路人而已,她大方上前一步,行了个半礼道:“云夫人,云小姐,这位便是我们江左盟的梅宗主,宗主等候二位多时了。”
云夫人在听到这陌生的称呼时,不禁颤了颤,喃喃道:“小蘅——”
可到底云飘蓼这些年执掌云家庶务,分得清轻重,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云蘅一眼,便拉着母亲上前,对梅长苏行礼道:“见过梅宗主,宗主霁月光风,当真不愧是琅琊榜首,这次冒然来访,还望宗主见谅。”
云夫人被拉回了思绪,望着梅长苏一时无言,她是不甚清楚梅长苏的身份的,但也早问此人才华智谋无双,本人不会丝毫武功,竟能驱从众高手听命于他,几年之内,便将已近颓势的江左盟拉回了天下第二大帮派的宝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