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来了,我等便有活路了。”
“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
我不欲利用或隐瞒他们,所以只拉开副官的手,想要与他们解释清楚。
副官明显心有不甘,有人上前扶起他坐到一边,几个呼吸后,另一个人缓缓开口:“将军前来漠西,意欲何事?”
他话音刚出,剩下的人便都看过来,新人与无关人等都无声地退了出去,此刻安静的客栈里,我的残部们或坐或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握紧的掌心一点点热起来,我甚至闻见了身下木椅发出的陈旧桐油气味,紧闭的门板缝隙漏进一丝光,落在我的脚边。
“我的心上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哽了一下,我并不知道要怎么向他们介绍沈春台,或许这中间有人知道当年远来和亲的公子,但几度斟酌后,我还是选择了这个于我而言无比陌生的词汇,但说出来的时候却比我想象中更加顺利,我注意到了他们眼里的惊愕,不自觉地握紧刀,“我来给他找一味药。”
“将军的心上人是何方人士啊?”
“什么药,我等现在就去…”
“将军什么时候有的心上人!”
好几个惊愕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彼此互不相让都想问完,有坐在一起的甚至开始互相瞪眼,都想我先回答各自的问题,方才那几道声音混杂在一起,我不太听得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一片跃跃欲试的躁动人声中,我的副官探身过来,他的眸子还像多年前那般,透着沉稳与精干,见我沉默,他顿了顿,只低声问道。
“王爷同意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我摇了摇头,堂内一片哗然,紧接着陷入死寂,他们一边视线交流,一边下意识开始摩挲自己的随身武器。
他们想报恩,想力所能及地帮助我,我是知道的。
但无论是王府还是南朝,都不是我的残部所能撼动,此生我没做过什么好事,他们九死一生地活下来,也算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我记得那株双生莲的所在地,匪帮争斗见血见骨,我自己便能将那株双生莲抢过来,不用他们。
但是此刻我注视着堂下这些曾经身着黑甲与我冲锋陷阵的兵士时,心底一股模糊的想法逐渐合拢,聚集,最后凝成一个念头,我的下意识告诉我不能够这样做,但有另一个声音破除浓雾,两个月以来一直盘旋在我心头的念头终于得见天日。
我想,要回去救人,并不一定要单枪匹马,抑或是用什么,换取什么。
除夕夜里,主子带着漫山遍野的骑兵搜山的时候,灯火通明,夜如白昼,那时候也未曾有讲过什么公平。
要从我的主子手里带回沈春台,靠[救],或许是行不通的。
[抢]。
要用抢。
第31章 据点
漠西天气干燥,就连呼吸都觉得鼻腔隐有烧意,头发上总是附着着怎么也洗不掉的小块沙砾,和鞋底摩擦地面的吱吱声,让人厌烦。
我一刀割掉脚下头的头颅,温热的血溅上我的手臂,浓烈的腥气在密闭的空间里炸开,流匪们全部都傻住了,保持着进攻的姿态却都一动不动,直到我的松开手,他们首领死不瞑目的头咕噜噜顺着台阶滚下去,第一排的人才仓皇后撤。
我高估了漠西匪帮的血性,我本以为他们能在这偌大的荒漠里有着自己的洞穴和山坳,最起码也有我残部的水准,抑或是能够一战盛城守兵,所以当我独自穿过悬崖边的索桥,叩响铁门时,我尚在观察其他的进攻方向,以保证撤退顺利。
我让斥候营埋伏在山坳,突击营全部守在桥边,双生莲娇弱,一折就断,此行要保证一击必中。
所以当我坐在下首,他们所谓的大王威声拒绝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意从心底升起,我看着四周虚张声势,下盘虚浮的马匪,愈发觉得这些人都格外可笑,或许是我在京城呆久了,看他们脸上的凶狠与稚童叫嚣没什么区别。
就连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掠至他们的首领身后,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我懒得多言,一刀切下那大王的左臂,用力勒住他的脖颈。
“库房钥匙。”我微微抬了抬下颚,这男人的头发长且卷,不知道是他的胡子还是满身的虎皮,一阵又一阵的恶臭钻进我的鼻腔,混着他肩膀伤口的血味,让我觉得有些恶心。
“别给他!我倒要看看…”那大王痛到满脸横肉都狰狞,大声嘶吼,他被我面朝下摁在地上,我的膝盖抵着他的肩膀,他抬不起头,但声势仍盛,他或许以为我是哪出来的江湖贼人,只谋财不害命。
我确实对杀人没什么兴趣,但他的声音实在难听,叫起来聒噪极了,吵得我太阳穴一阵又一阵鼓动,看起来他的手下也是满脸惧色,我觉得这些流匪实在不像样子,心底烦躁,便顺手割下了这男人的头,手臂伸直提起来给他们看过一圈后扔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