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53)

“初七..你不要怕,我们到家了。”

几乎在下一秒,主子的嗤笑声就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不顾他的惊愕,我被拖了回去,他在看见带刺的镣铐穿进我的脚踝时再次大哭起来,膝行上前,踉跄着攥住主子的腿,他的眼里好像蒙着一层雾,他呜咽着,开始磕头,一下一下重重叩在地上,我听见他绝望的嚎啕,他从没这么哭过,仿佛这世上所有痛苦都一齐发作,他不停磕着头,双手抓着主子的鞋面想要移开。

“哥哥,不要打...他是初七,哥哥求求你!他是初七,不要踩啊...”

他以为自己终于回到了家,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兄长,却想不通兄长为何伤害他又为何打我,他惶然无措、惊恐万分,脚铐被合上的瞬间我闷哼出声,他浑身颤抖地扑在我的身前,双手抖着不知道碰哪里,只能低着头不停掉眼泪,他看看主子又看看我,他在我怀里看见了自己的项圈,迷茫地拿了出来,然后带着哭腔在我眼前晃着项圈。

“初七...铃儿响,回故乡...我让哥哥送你回去,”他的声音掩在叮当声后,沙哑又绝望,他不停擦着我的脸,稚嫩地哄我,低声对我道歉,“是我回来太迟了,我太久不回来...哥哥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的问题,主子不是你的兄长,不要道歉,我想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但一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血,他的额头通红,眼底也是一片红,沈梅枝走了过来把他扶起来,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项圈,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中,目光一刻不移地看着我。

他的双手湿漉漉的,满手血地抱着自己的项圈,脸上全是泪水和黏着的头发,他赤着脚,瑟瑟地发着抖,惶然地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所有人都说他傻了,在主子的纵容下,有人开始逗他,他不说话,挣脱沈梅枝的手,再次跪坐在我的身边。

一双潮湿冰冷地手捂住我的耳朵,他自己也很害怕,他缩起肩膀,紧紧地挨着我,嘴唇张了又张,磕磕绊绊地安慰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北国的京城沈府,曾经作为最得宠的孩子的他被所有人簇拥着,没人对他说过重话,他的嫡兄疼他,嫡母惯他,他的庶母日日将他抱在怀里,他被世上所有的爱包裹着,这些都是他赖以在南朝坚持下去的依靠,此刻他以为自己终于到家了,但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只是几年没有回来,为什么好像大家都讨厌他,不给他好脸色,还打他。

他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主子却已不给他时间,扑头盖脸的痛意再次袭来,我不怕痛,他也早已习惯被虐打,但我们都看不得对方受苦,主子抓死了这一点,派人剪住他的肩膀,就在他的面前,他直愣愣的视线下,我被拖拽翻踹,下死劲地用力踹倒。

他已经哭不出来了,泪痕干在脸上,我看见他绝望地看着主子,嗫嚅着什么,他不断向主子的方向挣扎,沈梅枝在他身边蹲下,摁住了他的脖颈。

“...能不能让他们不要再打了,”我听见他的哀求,他向所有可能的人求救,他给沈梅枝磕头,瘦削的身影被惶惶的烛光吞没,我只能看见他脸上反光的泪痕,他讨好地抓着沈梅枝的衣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的笑脸,沙哑地恳求,“他是好人...先生,我喜欢他的,让他们别打了好不好...”

沈梅枝没有反应,主子却笑了,有人把他带到前面,围在我身边的人群散去,他被主子抱着坐在身边,主子圈着他单薄的肩膀,哄孩子般摩挲着他的耳垂,轻声问他:“心疼啊?”

沈梅枝冷淡地站在一边,一字一顿地翻译着。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我,抬起手用力抹了抹脸,他的脸上到处都是擦伤和红肿,他仿佛不知痛般用掌心擦着自己的脸,他的嘴唇干裂,嘴角结着厚厚地血疤,他拘谨地坐着,小心翼翼地看向主子:“哥哥,你是不是认出我了?”

主子闻言,爽朗地笑起来:“沈靖,我的靖弟,怎么认不出来?”

他一愣,也跟着赔笑,他佝偻着肩背,小心地观察着主子的脸色,指向我:“哥哥,好不好把他放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主子抬手,立刻就有人将装着双生莲的木盒子奉过来,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主子拿出那朵做引子的花,笑吟吟地递给他。

“要是哥哥的好弟弟,就乖乖把这个吃下去,”主子的眼神浮着笑意,但内里分明淬着冰,主子低头看我,冷笑一声,“哥哥借你嗓舌一用,可否愿意?”

他愣住了,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无论在哪里都会有人要他的嗓舌,即使他只是短暂的愣怔,一柄细剑便已经直直穿过了我的肩膀作为他犹豫的惩罚。我看见他的呼吸好像瞬间停住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榻,栽倒在我的面前,主子不再管他,只冷眼看着他手脚并用地摔在地上,他的浑身已经没了好地方,蓬头垢面地跪倒在我的面前,他的眼底混沌,泪痕混着血盖着他的唇瓣,他转过头冲着他意识里的兄长不断磕头,他说他愿意,他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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