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弗兰总是拿他的发型跟凤梨作比较,一直在开他的玩笑,所以……”她适时地止住了口, 没再接着说下去。
可我已经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不小心踩爆了一个雷。
哦豁。
我这运气。
但是……
我偷偷摸摸抬眼, 瞥了一下男人跟狗啃似的头顶,又默默垂眼瞄了瞄小凤梨头上那长得葱郁细长的叶子。
还真挺像。
那位弗兰先生, 也不能说是开玩笑嘛。
这应该算是……是客观事实吧?
我一边想着, 一边手忙脚乱地重新将小凤梨塞回了水果大礼包。大礼包底部被圆滚滚的苹果塞满了大半,我又掘开苹果空出了一点地方, 将凤梨愈发往里埋了埋。
做完这些,我退开了一步左右看了看。
虽然身体被大礼包的外壳挡住了, 但细长的凤梨叶仍不甘示弱地使劲往外探出了边角。
我不得不又把叶片折上两折,再次压进了大礼包。
直至从外观上再也看不到任何一点关于凤梨的踪迹了, 这位从杀马特学院进修回来的骸大人才冒出了一声轻飘飘的冷哼。
这跌宕起伏的一连串事情下来, 手心已经生出了些冷汗。我掌心悄悄在衣服上抹了一把, 清了清嗓子,试图切入另一个话题,将这件事翻过篇:“一直以来,都承蒙您家的库洛姆关照了。她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时常与我们分享零食,工作也很细心……”
论吹彩虹屁,我虽然比不上考级了的专业人士,但姑且也算个小有名气的熟练工。
我几乎没有多想,张口就是一大口彩虹屁吐了出来,但还没等说完,就被骸打断了。
“你跟沢田纲吉在某方面真是如出一辙。”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西装袖扣,勾起唇角,“清澈的愚……”
他忽然顿了一下,看了眼库洛姆,才接着说:“迟钝。”
我:“……”
先生,你刚刚不是想用迟钝这个词吧?
但毕竟是我先得罪人家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吃瘪地扁了扁嘴。
没关系,我心很大,一点也不小心眼,可以抗。
小心眼的凤梨杀马特先生眼见我这副模样,面色忽然好转了些许,从阴天变成了多云。
“骸先生。”渡边看看我跟库洛姆,又转头望着骸,“听这语气,你认识沢田?”
凤梨杀马特眯起眼睛,笑了:“高中时打过一架。”
他的声线低沉,语气却轻飘飘的,像是由毫无重量的雾气纺织而成,与其说是传到耳朵,不如说是飘进耳朵里的。
打过一架?
我猛地精神了起来。
怪不得我说要来库洛姆家里做客时,阿纲一副兔子担忧的模样,原来是之前有过节?
不过……
阿纲的高中生活,是不是也太丰富多彩了一点?
我看着骸,忍不住追问:“能问问是什么缘故吗?”
骸瞥了我一眼,唇角弧度愈发明显:“不想告诉你。”
我:“……”
他的心眼是不是比鸡还小?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再次深呼吸,吐出。
没关系,我心很大,我可以抗。
鸡心眼先生此刻面色终于多云转晴,从鼻腔溢出一声懒洋洋的哼笑,再次双手环胸,恢复了刚进门时的那副悠闲姿态。
“那个,骸大人……”库洛姆弱弱出声。
骸掀起眼皮,余光扫了一眼库洛姆,淡淡叹息:“我可爱的库洛姆也会护人了。”
……这个语气,怎么感觉跟看到自家孩子长大的迟暮老父亲一样?
我悄悄摸摸抬眼觑他,却恰巧与骸投来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我立即不动声色地偏了开来,转而盯着地板。
鸡心眼凤梨,不宜靠近为妙。
还好骸似乎也没有接着寒暄的意思,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上了楼。
晚饭因为管家大叔今天请假,所以库洛姆叫了一桌的外卖。
库洛姆的家人很多,又都住在这一栋小洋房里,因此客厅特地摆了一张长桌,几个人的座位依次围着长桌排列。
有点像一副世界名画。
《最后的晚餐》。
我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这个念头,又急忙甩了甩,将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
代练fps游戏的那位女生还在楼上浴血厮杀,晚餐专门由千种给她送了上去:除她之外,其他人,包括那条名叫鸡腿的狗,都乖乖到齐了。
库洛姆今天叫的是中餐,作为主食的包子米饭放在最中央,其他诸如麻婆豆腐之类的炒菜则围着摆了一圈。
下午时库洛姆已经告知我骸的全名,很拗口,叫六道骸。此刻他正坐在桌子的最上位,那位听得懂狗语的城岛犬则坐在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