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 是有参加意愿的游客坐在台下,根据主办方给出的主题自由发挥作画, 而后由特邀嘉宾给出自己的建议;而在游客作画的这段时间里, 特邀嘉宾也同时在台上根据相同主题作画。
因为时间有限,无论是台上的人还是台下的人, 显然都不能完成的有多精细,所以重点明显是在前者身上, 这看起来更像是为了一些学艺术的人给出的一次教学福利。
我们到的时候,台下已经乌泱泱坐了不少人。
台上有一张软凳, Reborn已经到了, 此刻就坐在那张软凳上, 因为腿短,他的两只腿在半空着不了地,主办方还贴心地在底下给他垫了一个大号垫脚箱。
狱寺跟蓝波已经提前寻了位置坐好了,还给我们占了两个空位,我跟阿纲从过道走过,分别在空位上落座。
工作人员一一给我们发了纸笔。
给出的主题则是苹果。
算是比较简单的种类。
我提笔在画纸上画了一个圆,然后对着白纸思考片刻,觉得太过单调了。
苹果也有蒂。
于是我又往上面加了根小小的棍子,最后,甚至满怀自信地加了层阴影。
完美。
我收起笔,展开纸张自我欣赏了一会儿,眼前突然落下一小片阴影。
与此同时,Reborn标志性的软糯声音响了起来:“你画的是阴影火柴人吗?”
我抬头望去,发现他正坐在工作人员的肩膀上,低头看着我平铺的画纸。
我拿指尖点着自己费劲心机画出的完美圆形,据理力争:“不,是苹果。”
“那这苹果还真是有种脑干缺失的美。”
我:“……”
会心一击。
我扁着嘴捏紧了画纸,Reborn又探头看向了我身旁阿纲的纸。
上面只有一个椭圆形,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Reborn摇了摇头,锐利点评:“这也是一只脑干缺失的鸡蛋。”
沢田:“……”
Reborn分别看了我们一眼,慢悠悠道:“你们……各种意义上都挺相配。”
沢田:“……”
我:“……”
谢谢啊,但完全笑不出来。
我们几个人对艺术展都不怎么感兴趣,这次来也只是因为Reborn是特邀嘉宾,加上之前该看的画也看得差不多了,看不懂的画估计永远也看不懂,因此等这个环节结束,我们便离开了展厅。
在分叉口,等与最后一个分别的狱寺告别后,沢田忽然又问起了之前的那个问题。
“小唯,如果世界即将毁灭,你怎么想?”
他掌心宽大,一只手还在与我十指相扣,外面冷,他干脆就把我们牵着的手一起塞进了他的大衣口袋中。
大概是牵得久了,口袋也暖融融的,原本有些微凉的掌心也逐渐变得温热起来,熨烫得很舒服。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疑惑地望着他。
沢田垂眼看着我,又稍稍别过了视线:“没什么,就是刚刚看到画的时候,脑海里忽然掠过了这个念头。”
我想了想,悄悄用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的拇指戳了戳他的手背:“唔,一定要以世界毁灭为前提进行假设吗?”
沢田点了点头。
“那……能不能有一些像电影里超人蝙蝠侠之类的、拯救世界的主人公加入假设?”
沢田压住了我作乱的拇指,反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我的手背,沉静脸色中难得透出了一点儿凝重。
他语气很轻:“嗯……也许,这个世界没有被选中。”
所以也不会有超人之类的救世主。
他指腹柔韧中隐约带着一小些粗糙,摩擦过手背的时候偶尔会带起一阵麻意。我苦恼地想了想,然后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那就没办法了吧?”
“作为普通人,就只能让自己在世界毁灭之前尽量过得幸福快乐……我是这么想的。”
沢田与我对视着,他对待这个问题似乎尤其认真,沉默了片刻,又再次追问:“那,你现在过得快乐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语气似乎怀着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
我端详着他的面容,可他的表情控制得很好,看不出一点异样。于是我挣扎着脱开了他的手,将自己的从他口袋中解放了出来,接着双手捧住了他的面颊,轻轻捏了捏。
沢田登时讶异地睁大了那双棕瞳。
我特地放满了语速,让他能听得很清楚:“当然。我现在跟你度过的每一天,早晨醒来时看到的世界都是亮闪闪的。”
“手上新项目的奖金很丰厚,今天喝到了喜欢的奶茶,也跟朋友一起开心地玩了一整天,回家还能与恋人一块放松地看电影。”
“对我而言,这就已经足够叫人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