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刺猬。
等再回到机台的时候,刺猬手下就留情多了。
只是,蓝波……真的很菜。
可能是心态被打崩了的缘故,哪怕狱寺放水都快放满了太平洋,蓝波仍然一局都没能赢他。越到后面分差越大,而蓝波头也垂得愈来愈低,连狱寺也不禁关注着分给了他好几个眼神。
就在我渐渐产生了担心,准备喊他一声的时候,蓝波却倏然抬起了脸。
那双湖绿色的眼睛,此刻满含热泪。
“要忍耐,要忍耐……”他抽抽搭搭地从鼻子里吹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眼泪简直就跟开关坏了的水龙头似的,哗啦啦地说流就流,很快就浸湿了他那身看起来昂贵又十分具有牛郎气质的西装。
狱寺:“……”
我:“……”
再流下去就快淌成小水潭了。
但是……该怎么哄小孩?
我正有些无措,沢田却突然上前了几步。
“忍耐不——”在蓝波哭声逐渐变得不能自已,张大了嘴的时候,沢田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了一把葡萄糖,飞速剥开了糖纸,然后快准狠地丢进了蓝波大张的嘴里。
蓝波合上了嘴。
大概是尝到了甜味,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眼泪一下便止住了。
“葡、葡萄糖。”蓝波打了个哭嗝,尽管他不再流眼泪了,但方才的后劲儿还在,鼻音重重的,仍有些抽噎。
沢田“嗯”了一声。
“蓝波、蓝波已经是大人了,过了吃糖的年纪了。”
蓝波吸了吸鼻子,小小嘟囔了一句,嘴里却将糖咬得嘎嘣响。沢田手上还有两颗刚刚没来得及投食的葡萄味果糖,也都被蓝波捡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西装的贴身口袋里。
我霎时惊讶地睁大了眼。
怪不得出门前要带那么多糖……
沢田,原来这么会哄小孩的吗?
眼见蓝波已经不哭了,沢田想了想,将游戏模式换成了打怪模式,瘦长手指随即摸上了一旁的枪。
他指节微屈,扣上了仿真/枪的扳机,温声道:“我教你。”
蓝波含着糖,声音显得有些含混:“你、你玩过?玩得怎么样?”
沢田还没来得及说话,狱寺站在一旁却已经替他出声回答:“那还用问吗?肯定是非常好!纲吉先生是全能的,比你厉唔唔——”
赶在他又讲出什么让蓝波玻璃心破碎、接着嚎啕大哭的言论前,我急忙冲过去一把捂住了狱寺的嘴。
“没什么,没什么。”我挂上了虚假的营业用笑容。
刚刚的那通动静已经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关注,再闹下去,大概明天就又能在论坛上看见我们几个的脸了。
沢田看了看我们,眉间染上无奈的笑意:“会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左脚往前迈出了一步,侧偏过了身体,肩膀微微下压,手臂前推,左手手掌自然地包裹住了握着仿真/枪的右手。
整个过程,他做得行云流水。
好像……还挺像回事。
我松开了捂住狱寺嘴巴的手。
沢田今天穿的是件米白色加厚毛呢大衣,中长款,大衣下摆在膝盖荡出锋利的线条。他平举着枪,背脊撑出挺括的弧度,面色平静地对着屏幕中的NPC一一扣下扳机。
Reborn眯起了那双黑漆漆的圆眼睛,指节沉吟似的敲击了几下他身下的椅子。
“射击姿势非常标准。”他说,软糯童声似乎低了几分,隐隐透出一点疑惑,“……谁教他的?”
而另一边,沢田甚至还有空分出神给蓝波耐心解释。
“像这样,可以用视野的余光去观察周围建筑的动静。”
屏幕中,一栋居民大楼五层的窗户,隐约掠过一抹人影。
我指着那块地方,提醒道:“阿纲,左边那栋居民楼五层第四个窗口。”
他低低应了一声,右手松开,左手迅速接住了下落的仿真/枪,这样一来,右手眨眼间就变换成了辅助手。
虽然是左手握枪,但他依然握得很稳,手臂没有一丝晃动的痕迹,眼神追随着屏幕里那抹窜过窗口的人影,沉着冷静地预判了位置、扣下了扳机。
整个过程,他动作都干净而利落,没有任何多余赘余。
屏幕最上方跳出一条新的击杀信息。
我注视着沢田的背影,却感觉有些恍惚。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此时此刻拿枪的神态与身姿……跟梦里的他非常相像。
Reborn偏过头,看了我一眼,居然破天荒地夸了一句:“动态视力不错。”
这声评价顿时把我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我颇感惊悚地无声回望着Reborn,过了几秒,又不禁腾出只手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
不是做梦。
……那就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