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忍吧。”宴屿眠把它重新折好,她投在墙上的影子悄然扭动着,好奇观察着周围种种。
那两个赌徒不见了,莲生这才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骰子做的很均匀,但上面刻有点数,每个面的重量还是会出现微小差别。”宴屿眠张开手,只见她掌中就躺着一枚二十面骰子:“前几轮我就是在感受每个面的重量。”
莲生:“…………”
莲生:“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宴屿眠轻笑一声,往楼上走去。
她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许多视线,经过方才的赌局,她已经被注意到了。
云夜楼的二层开着上百间酒肆,酒香四溢,光是在外面闻闻就足够醉人。
影子凝聚成黑猫形状站在宴屿眠肩头,砸吧着嘴,露出沉醉神色,猩红眼眸紧盯着那一间间屋子:“里面,有很多故事的味道。”
“等有机会再让你吃。”宴屿眠低声提醒,“要是在这里闹出事儿来,可能跑都跑不掉。”
黑猫当然分得清其中利害,它强忍着蓬勃汹涌的食欲,选择再一次融入宴屿眠的影子中。
连生被宴屿眠抱在怀里,能看到的范围有限,一张张全然陌生的面孔从身边经过,带着沉醉的兴奋神色。
他们究竟是来自于多少年前的存在?莲生并不能够知晓。
偶尔会有人被从酒肆里扔出来,一路翻滚着撞上栏杆,周围的人见怪不怪,顶多侧身躲开。
被扔出的人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又贪婪地重新走进去。
那上了瘾的疯狂神色让人不禁怀疑,他们在酒肆里喝到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
宴屿眠也由此打消了进去看看的念头。
她继续向上到了三层,酒香被脂粉气取代,无数娇美女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嬉笑,她们脸上抹着厚厚的粉,身上的香味很重,衣幔层叠,犹如在刻意掩盖些什么。
也是在这时,宴屿眠看到远处的红灯楼下有一条青色的狭长之物浮现出来,她定睛细视,发现那是一条龙。
龙身下方的数百根杆子将其撑起,每根杆子都由一道身影掌控,控制着龙身上下翻飞,腾转挪移。
舞龙的人影全都戴着惨白面具,而他们手中的长竿也是白色的。
不,那并竹竿,而是一根根森白的腿骨。
就连制作成龙身的材料质地也非常可疑,也许是用人皮制成的吧。
而在龙的另一边,狮子跃上了梅花桩,庞大的狮头表情狰狞,两颗鼓出的眼珠用不知名的颜料涂着,一条条流苏惨白,随着大开大合的跳跃动作晃动,如同风中摇曳的纸钱。
唢呐和锣鼓声响起,吹奏着喜庆的音乐,廊厅中的人们叫着好,纷纷驻足欣赏精彩的舞龙舞狮,宴屿眠却怎么看着怎么古怪。
她收回视线,正要离开,突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竟突然多了个人。
那人带着和店小二如出一辙的白色面具,画出的笑唇几乎要咧到耳根,脸颊用胭脂涂了红彤彤的两块圆形,像极了新鲜扎出的纸人。
饶是警惕如宴屿眠,都没能发觉她到底是怎么靠近的。
舞龙舞狮的队伍朝着中央的云夜楼走来,大红灯笼下那一根根森白骨骼也被蒙上层暖色,人皮被风鼓起,宛若龙和狮真的要活过来。
宴屿眠沉默着,许久,才终于听到面具之下传来的声音:
“穷神大人想要见您。”
.
自从宋子凡重回门宗,澜清宗上空的一处地界便萦绕着不散的魔气。
黑雾的翻涌还算缓慢,在众多阵法和禁制的压制下,难以扩散出去,冰绒舫却也成为了此时整个门宗内弟子们最为忌惮的禁地。
却有一道身影在这时踏入了冰绒舫。
如雪的银发末梢已然枯萎,结成枯草般的几个小团,原本就气色不佳的面容更加苍白病弱,似乎连呼吸都成了费力而困难的事。
如果宴屿眠看到孔蕴乔这幅样子,绝对会十足错愕,她花了近百年才好不容易悉心照顾好的二徒弟,怎么转眼间就把自己损耗成这幅鬼样子了?
孔蕴乔疲惫的眼眸扫过魔气涌动的冰绒舫。
此处是大师兄宋子凡的清修之地,山巅的冰雪融水汇聚成溪流,凛冽清澈,最适合宋子凡的灵力属性。
当初宴屿眠寻遍了整个澜清宗,才找到这么一出好地方,送给她意外捡来的徒弟。
可惜,宋子凡并不知道珍惜。
孔蕴乔身形缓降,站在冰绒舫首,魔气蛮横地靠近,试图将他侵染。
他取出一把丹药塞进嘴里,一层灵力屏障自内而外地抵御所有阴邪之气。
宋子凡入魔之后,他更不喜欢对方的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