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楼?”于航走进电梯,试探问道。
“十二。”
得,真的是清醒的。
“你房卡呢?”
“在呢。”束君屹准确地从长裤侧袋里拿出房卡。
好汉。
于航由衷生出一大把敬意。
酒量不可貌相。
“你……确定没事吗?”束君屹刷卡进屋,于航忍不住又问。
“嗯。今天辛苦了,”束君屹把着门,“好好休息。”
于航对着紧闭的房门站了一会,回到隔壁自己那屋。
房间里暖气很足,束君屹进屋有条不紊地脱了外套,床边坐了一会,觉得热,又把高领毛衣脱了。
闷在上腹的一口气终于呼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呕吐欲。
束君屹很熟悉这感觉。做了三年项目经理,这种场合经历得多了,酒量自然练出来。连解酒药都是随身带着的。
他扒着马桶吐了一轮又一轮。
吐到最后尽是酸水和血丝。
束君屹缓了缓,艰难地站起身,对着洗脸池把自己整理干净。
他抬头看向镜面,双眼布满血丝,鼻尖通红,生理泪挂在睫毛尖儿,头发乱糟糟地垂在额前,衣领沾着些呕吐物。
真狼狈啊。
还好于航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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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次日的谈判很顺利。
北川钢厂接受了束君屹的提议,BKD额外支付三十六万的费用,用于应对施工过程中的信息缺失。
北钢斟酌再三,还是不打算做3D模型,他们算了算3D软件的年费,和设计院建模的人工费,将省下的成本折了一半,说是给BKD的补偿。
束君屹不依不饶,说这个数字连BKD工程师审图费用的一半都不够。一番推拉之后,北钢又加了百分之五十。
这样一来,BKD实际需要支付北钢的,只剩下八万。
王般般对此十分满意,在S市分部CEO面前连连夸赞束君屹和于航。
***
于航和束君屹从北钢出来,才下午三点。北川这个时节已经很冷了,但有太阳的地方还好。
酒店离北钢不算远,二人十分默契地没有叫车,沿着香樟路往回走。
“回去是不是得升职加薪啦。”于航漫不经心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束经理这回立大功了。”
“你也一样。多亏你知道那个软件,咱们谈判也有更多余地。”
束君屹在阳光和煦中舒展了双肩,谈完北钢这件事,轻松了不少。
“回去着手安排一下你说的那个软件,费用还有培训。”
“嗯嗯,”于航走起来觉得热,脱下大衣挂在小臂上。
“那我得讨个赏。”
“什么?”束君屹转头看他。
这条路他们以前走过,樟树长高了,于航也长高了。
阳光穿过枝叶落在于航的侧脸,晕出好看的光斑。
温暖又柔和。
“咱们晚上去吃个什么特色菜吧?你在北川的时候,有什么爱吃的饭馆或小吃吗?”
“没有,”束君屹收回视线,淡漠地说,“我一般在家里吃饭。”
“无趣。”于航撇撇嘴,嘟囔着摸出手机,“我搜一下。”
“诶!”没走两步,于航忽然兴奋一喊,“一中就在旁边啊!咱们去逛逛吧!”
“不……”束君屹的拒绝还没出口,被于航一把勾住肩膀。
“走吧,回母校看看。哪有回家不回母校的!”于航不由分说压着束君屹向左边的小路一拐,“你又没有别的事情,就当是陪我了!”
束君屹被笼在于航厚实的胸膛中,被微热的体温和清淡的松香环着,无法推拒。
还没到放学时间,校园里行人很少。
他们从侧门进入,这边是教工宿舍。走过一片松树林,便是教学区。
左手边的教学楼是新建的,偶尔传来少年们拖着嗓音的读书声。
于航斜着身子,越过新楼看后面的矮旧的教学楼,自言自语道:
“没什么印象了,我以前的教室好像是后面那个小破楼。”
“不是那座。”束君屹接得太快太笃定,他在于航犹疑的目光中接着说,
“我们那届是这栋,再往前的年级,在东门的教学区。”
“记性挺好啊,”于航站着不动,问道:“要不要去看看你以前的教室?”
“不去,”束君屹继续往前走,背影写满无情二字。
“你这人……”于航紧跟两步,“我想去看看我以前的教室,走走走。”
一中的校园变化挺大的,新盖了好些教学楼,旧楼也翻新了,花草树木也不是从前的种类和位置。
但束君屹眼里,如老电影般闪过的,尽是年少时的影像。
——老师在例行拖堂后离开教室,少年们按耐的焦躁瞬时散去。他们欢喜地收拾书包,比赛似的,飞速往操场或校外的网吧冲。试图抓紧这宝贵的半小时,在父母回家之前,斗场球,杀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