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君屹不言语,盯着双扇木门,眼珠都不动。
“你去把吊瓶输完,乖,有消息我告诉你。”苏木南推他走,“护士说那几项检查你都没做,不要命了啊。谁知道那个变态给你喝的什么!赶紧去,你这一副随时厥过去的样子杵在这,于航出来你怎么狡辩。”
“我等一会,他出来我就……”束君屹话没说完,被急促靠近的脚步声打断。
于文扬和钱进闻讯赶过来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钱进的嗓音不受控,划破医院的静谧。“好端端聚餐,怎么会有绑匪怎么会有凶器!”
束君屹的双臂被钱进紧紧掐着,在声声质询中仿佛回到了初中。回到于航为他打架进警局,钱进来接他时狠剜向他的那一眼。
“对不起,阿姨。”
“又是因为你是不是?!”
“诶病患家属您怎么说话呢?”苏木南将钱进的手扒拉下去,往前站了站。“患者是被歹徒伤到的,您讲点道理。还有,麻烦不要在医院喧哗,打扰病人休息。”
于文扬把钱进拉到一旁,朝束君屹和苏木南说不好意思。钱进不依不饶,带着哭腔低声埋冤“我就说,碰上这孩子准没好事。你们说我管得宽,不管不管,这都进急救了!”
砰——
手术室的门打开,于航被推出来。
麻醉还没过,人还没醒。
“没事,箭取出来了,没伤到脏器。之后我们会密切观察,只要不感染,就没大事,家属放心。”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钱进放下心,忍不住哭,一路扶着推车往病房去。
束君屹跟在后边,隔着人看于航紧闭的眼。那双浓黑剑眉舒展得,好似只是睡着了。
跟到病房门口,束君屹顿住脚步。高级病房私密性很好,站在门口看不见里边的床。里头的护士出来,钱进也走到门边,看了眼束君屹,默默关上了房门。
“满意了?放心了?”苏木南也跟过来,说:“走吧这下可以做检查……诶!你怎么回事!”
束君屹吊着一口气,从琼楼玉宇一直到医院,终于舍得倒下去。
-------------------------------------
束君屹走在北川一中北门的小路上,前面是一条没有名字的小河。北方的夏末已经有些凉意,沿岸的枫叶显出浅浅的黄色。
束君屹漫无目的地走,远远看见河边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打水漂。
那人侧着身子,对着河面比划两下,甩出手中的扁平石块。
石块在河面轻盈地跳跃。束君屹的视线跟着水面的圈圈涟漪,默默数着次数。
“小君君,你来啦。”那人扔完了手里的全部石块,转身看到了束君屹,俊朗的脸庞在橙红的夕阳光线下亮起来,神采飞扬。
“于航。”束君屹慢吞吞地走过去,“你还不回家吗?”
“我在等你啊。”于航长臂一展,勾住束君屹的肩,“你怎么不来找我?”
***
束君屹骤然睁眼,在规律的仪器声中,看到了下落的点滴。
“醒了?”
娴静的声音自窗台传来,束君屹循声看过去,是林欣。
“妈,你怎么来了?”束君屹撑坐起来,“周医生知道吗?你可以出院吗?”
林欣把病床调高,给他垫枕头,说:“出这么大的事,妈妈怎么能不来?放心,周医生同意了。”
“妈,你知道了?”束君屹自然不敢讲这种事,林欣接受不了,会发病的。
“嗯,都知道了。”林欣神色平和,没有发病的迹象。她讲温水递给束君屹,怜惜又心痛:“小屹受苦了。于航也受苦了。妈妈都知道。”
束君屹一惊,于航?!
林欣刚才说于航?!
“周医生都告诉我了。”林欣看出束君屹的惊诧,温柔地说:“妈都想起来了。这回多亏于航那孩子救你,是不是?等你好点了,要去谢谢他,知道吗?”
“妈,你真的想起来于航是谁了?”
林欣点头,柔如水的目光给了束君屹期待很久的肯定答案。
***
“君屹呢?他怎么样了?”
另一间病房,于航刚从麻药中清醒,着急忙慌要下床。
换药的小护士吓了一跳,忙说:“同您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吗?他没事了。请您不要乱动。”
“没事了是什么意思?他身体不好,你们仔细检查了吗?千万别听他自己说,他说什么都别信。算了,我自己去看看,他在哪个病房?”
“看什么看!”钱进从外间走进来,狠瞪了于航一眼,说:“自己伤成这样还操心旁人,躺好!”
“妈?你怎么来了?”于航起身的动作没停,实在是后背伤口痛,倒吸一口气又坐回去。“我不放心,去看看君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