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高阁内却再度涌出十几名刺客,萧南烛抬眼瞥过宁嫣,手腕一转,将剑光刺入两人胸腔。玄袍一扬,翻身飞上马车顶:“快走,往人少的地方。”
车夫立时策马狂奔,萧南烛踩在马车华盖上,解下外衫拨挡漫天火雨。
利箭携着火光朝追马车的刺客们扫去,如一阵急雨星火逼得众人无法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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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岑寂,马车一路行至偏僻处。
萧南烛翻进车厢抱起宁嫣,冷声吩咐车夫:“车上火势太大,你驾着它往前走,去豫亲王府找路演说清此事。”
车夫利索地应下,宁嫣已被萧南烛打横抱在怀里,三两步越过一道院墙,转身躲进黢黑的夜色里。
尾随而来的刺客们只犹疑了一瞬,便继续朝马车追赶。
宁嫣双手环着萧南烛的脖颈,将将松了口气,指尖便摸到一片黏稠的血迹,垂泪道:“殿下你受伤了?”
萧南烛扯唇,低声宽慰:“没事,擦破点皮而已,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站着。”
宁嫣眼泪愈发汹涌,拿袖子捂住他脖颈冰凉的血迹:“对不起殿下,是我不好,若非我要去湖面的画舫,兴许就没事了。”
萧南烛摇首,沉声道:“不是,幸好咱们在那处停留。若不然玉带湖游人更多,刺客在那边动手,会有许多无辜之人受伤。”
宁嫣怕累着他,蹬着腿要从他怀里挣脱下来,紧声道:“是不是萧济楚那个混蛋派人来杀你?”
“别乱动,嫣儿。”
萧南烛搂紧她,沉眸扫过四周,见眼前是一座闲置的空院落,忽地明白过来。
上辈子他回京那年,也在京城遇到过一次萧济楚的暗杀。
当时他就是躲来了这座院子,想来是这辈子提早一年回京,萧济楚那边病急乱投医,这刺杀便也早了一年。
宁嫣蹬不开腿,干脆老老实实躺在萧南烛怀里。她侧首瞥了眼所在之地,背脊微微一缩:“怎么来这了?这地方……”
萧南烛阔步朝院中走,睨她道:“这地方怎么了?”
宁嫣呆住,迎着空明月色,只见院中花草离离,清香阵阵,似有人临时打理。
廊柱上刻着字画,厅门处铜锁老旧,正是她清早托阿念置办的那间宅子。
“这地方我从来没来过。”
宁嫣吞了吞口水,这么和萧南烛说。
她想,还是不要和萧南烛细说的好。毕竟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况且这事儿还牵扯到旁的男人。却见萧南烛神情冷了两分,抬起一脚踹开了厅门。
宁嫣吓得闭起眼睛,险险吞下要吐出口的话:你别踹啊,我有钥匙……阿念置好房契后亲手交给我的。
两人踏进厅内,四下桌椅书案、烛台器具一应俱全,但仍然有股子常年无人居住的湿冷之感。
宁嫣从萧南烛怀里跳下来,娇弱的身子不由颤了一颤。
她抬眸盯着找蜡烛的萧南烛,暗道萧南烛身上挂着伤,必定比她更难受。
宁嫣这般想着,上前挽住萧南烛的胳膊,软声道:“殿下,这后面有寝屋,你且进去躺一会儿好不好?”
萧南烛上下扫她一眼:“你怎知后面有寝屋?”
宁嫣:“……就猜的啊。”
萧南烛不语,已被宁嫣半推着走往寝室内,宁嫣开心道:“你瞧,真的有间寝屋诶,不是很脏。”
萧南烛看着宁嫣故作惊诧的神情,淡淡笑了笑:“我的伤势不要紧。”
宁嫣望着他苍白的面容,不信地扁扁嘴:“你不愿我担心,即便受了重伤肯定也和我说不要紧。”
她说着,跑到床榻边儿,一把扯下床帐子扫了扫榻上浮灰:“殿下就当为了让嫣儿宽心,好生歇一会儿可好?”
萧南烛见她弯身忙活,长裙曳地,腰间环佩碰撞着叮当作响。银白的月光自镂花窗棂泼在她身上,似流泻的粼粼水波,静谧安宁。
他心内忽地平静下来,一时心绪放松,竟当真心生困倦,唯独脖颈血口处火焚似的滚烫。
宁嫣回身,眨眼道:“殿下,你是不是真的累了?”
萧南烛坐到床榻边,轻轻摇首,心内却明白多半是剑上涂了毒。
这毒狠辣,侵入肌肤不出一个时辰便会顺着鲜血流入五脏六腑。上一世他正是因为中了此毒,最后身负重伤,躲在这小院里被宁嫣遇上。
这辈子倒是走运许多,除了脖中一道血口没别的伤处,且这剧毒他知晓解药在哪里,想来并无大碍。
宁嫣见他沉思,担忧道:“殿下可是不舒服?外头说不定还有刺客,你不能离开,要不我溜出去找大夫吧?”
“不必,”萧南烛无奈地顺着她的心意躺下,宠惯道:“我躺一会儿,嫣儿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