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平素里仍是极受文人墨客追捧,类似大年夜这种佳节之夜,阁楼内更是一席难求。
萧南烛带着宁嫣踏进摘星楼,朝堂倌递出牌子,立刻有沈氏族人引他们去一间雅室歇息。
雅室临窗,内中烧着上好的银骨炭。宁嫣坐到案边搓了搓小手,抿上一口香茶,迫不及待与萧南烛说:“殿下,方才那些剑士比你差远了。”
萧南烛知她还有后话,默不作声地瞥她一眼。
果真,宁嫣托起腮帮子,凑近他道:“殿下、小表叔,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一起习武学剑?”
萧南烛正挽袖为她续茶,闻言微微顿住:“为何突然想学这个?”
“因为很厉害啊,而且有了功夫可以傍身。”宁嫣语调轻快,萧南烛却敛着眉,紧声道:“不可以,太累了,你受不住。”
他几乎无意识地拒绝,眸底化出宁嫣在钧台暗狱伏剑自刎的样子,目光轻轻一滞,脸颊绷起一股寒意。
宁嫣还要再说,见萧南烛面如苍玉,也很快想起暗狱之事。
她心头钝痛地跳了一跳,连忙起身坐到萧南烛身边,抱住萧南烛的胳膊:“殿下,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宁嫣声音甜软,如甘泉般驱散萧南烛周身的冷意:“嫣儿现在陪在你身边,过得很开心。”
萧南烛醒神,见她小脸糯糯的笑容,忍不住应和她的要求:“真那么想学?”
宁嫣本也只是心血来潮,见他应和,连忙捣蒜似地点头:“我不想只做深闺里的娇娇小姐了,每日烹茶赏花太无趣了,往后我也要飞檐走壁,一剑挥出满天的花雨,再穿一身劲装,腰悬一根细鞭子……”
萧南烛听她一通乱扯,竟幼稚的心生向往,遗憾道:“嫣儿,我明日便要动身去北境了。”
宁嫣话头顿住,心中好似被敲了一榔头,讷声道:“这么快?”
萧南烛抬手覆上她的眼睫,声音低缓许多:“北境战火将起,舒家兵权被缴,这段时日北部边疆几乎由英王府掌权,圣上一直暗中筹谋调兵前往北境分权,因而动静小了些。”
宁嫣点头,这一世舒家倒台几乎早了整整一年,想来北境边地与大越国的战事也会早一年爆发。
如今南部边境与大梁朝的摩擦不断,英王府也不是省油灯,上辈子就是他们支持五皇子暗中作怪,须得早日防备着才是。
宁嫣心中明了,却仍是惴惴不安。
她拉住萧南烛的手,纠结道:“我知你不是寻常人,我相信你会平安。但是上辈子我也听说过大越朝有一族何姓的猛将,你务必要小心。”
萧南烛颔首,声音清沉:“无碍,你等我回来就好。”
宁嫣抿唇微笑,强压下心底的怅然若失之感,起身走到窗边透了口气。
雅间内隔绝了满街喧哗,站在纱幔飘飞的窗口,却能恰到好处的览尽玉带湖的风光。
宁嫣失神地趴在窗牗上,外头大街正有一列花车游行。歌姬薄纱掩面,在车架上袅袅作舞,两侧民众抱着孩儿欢呼不已。
玉带湖上更是热闹,一艘艘画舫敲锣打鼓,岸边码头处无数大人、小孩放莲灯祈福。轻风掠过,各色灯彩飘飘漾漾地荡开,于湖面盛放一圈圈亮光。
萧南烛知宁嫣不舍,走到她身边,循着她的目光望向码头。
宁嫣叹息一声,昂脸笑道:“嫣儿以为殿下可以多留几日,还想着上元节那天晚上,再邀殿下一块出来玩儿呢。”
“每年上元节,沈家都会在那片码头上架起一座灯轮,高二十余丈,足足在灯轮上点燃几万盏明灯,如火红花树一般,烈烈耀目。”
萧南烛眸光轻闪,玄袖下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一些。
宁嫣想到上辈子见到的灯轮大观,便又记起另一桩印象深刻的趣事。
她半趴在窗户上,明眸溢出潋潋笑意:“前世我及笄那年,上元夜的灯轮顶端还摆了一盏鲛纱珠灯,灯纱是西域进贡的雪锦鲛纱,无价之宝,极其罕见。”
“当时沈家为了博个好意头,特特将那珠灯献出来,供人采摘。他们还放下话说,采下珠灯的人可以去摘星阁顶端的星台上赏夜景。”
“那会儿灯轮下聚集了数百来人,但是灯轮太高,没一人敢爬上去。巧在我当时救了一个戴面具的男人,他掠上灯架,为我采下了珠灯,后来我们一起……”
话至此处,宁嫣蓦地回过神,担心萧南烛多想,眼巴巴地望向萧南烛。
萧南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嫣儿可还记得那个男人是谁?”
宁嫣摇头,期期艾艾道:“不记得……我甚至不清楚他的来历,连他的脸都没看过,我和他不熟!当时我还编了假名字,足足骗了他十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