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嫣当没听懂,元贵妃轻声婉拒,燕明帝挪开视线:“那便将五皇子放到膝下养着,我看那孩子最近一直缠着你。”
元贵妃不好再推拒,福礼应下。
宁嫣默默听着,没想到自己的疑问这么快就来了答案。
玉章宫隔帘相望的那一眼对视,蓦地浮上脑海。萧清宴的眼神活像只披着羊皮的野狼,她略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睛。
不多时,两名寻香囊的太监行过池塘木桥,一路小跑回来:“圣上,奴才们没用,小姐的香囊没寻出来。”
话毕,又小声凑到燕明帝耳边说了些什么,燕明帝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宁嫣暗猜萧济楚的杀人勾当被太监发现了,便懂事道:“罢了罢了,想来是夜色太暗,嫣儿不要了,回到府中再绣一个便是!”
燕明帝点点头,朝元贵妃看了一眼,留下两名太监陪着她,随即轻拂长袖,阔步离去。
元贵妃也察觉燕明帝神情不对,柔声安慰宁嫣两句,带着太监匆匆离开。
宁嫣笑了笑,眸中一片细碎的明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燕明帝察觉荣安妃与二皇子的小动作,必定早生戒备之心,也应当会体谅萧南烛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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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音苑内雕阑玉砌,宁嫣前脚进去,萧南烛后脚便来接她出宫。
宁老夫人坐在苑中,正与几名同龄的诰命老夫人披露自家儿媳的不是。
因着舒家遭难,世族夫人们乐得踩一脚,纷纷附和着舒氏多么罪大恶极。
老夫人一时忘了门楣脸面,胸口郁结的情绪得到舒缓,又见年少清俊的四皇子主动攀扯自家一个小庶女,心中更是快慰。
众夫人们见萧南烛进来,也是惊诧不已,又留意到宁嫣生得样貌可人,性子娇俏,便一个劲儿地夸起宁嫣。
宁嫣对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牵着萧南烛的手同老夫人说了声,雀跃地离开了宫廷。
车轿一路行至御街,已是夜间酉时。四处人流涌动,极尽喧哗。
宁嫣两手搭在窗沿,探着脑袋往外瞧,街市上灯海煌煌如昼,一路延伸到目光难及的尽头。
萧南烛见她欢喜,敲了敲车壁,待马车停稳,一把揽着她跃下车厢。
甫一融入人群,喧闹声更甚。
宁嫣担心被人流冲散,紧紧抓住萧南烛的手,昂头望去,天上恰巧燃起潋潋烟火。
深冷的夜空被华光点亮,一簇簇烟花相继绽开,游龙飞凤,各色祥兽花鸟绚烂夺目,又疾速化作星星点点的金光涌落地面。
浩瀚星海里,人潮欢声不断,合着烟花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四通八达的街市上响起澎湃的鼓掌声儿。
宁嫣前世入京,头几年一直窝在百香居内,后来有能力走出宁府大门时,她已是十几岁的高门贵女。
大年夜的御街龙蛇混杂,她是万万不敢来凑热闹的。因而如今置身其中,不免觉得稀奇。
好一阵子过去,漫天烟花彻底消弭,四周百戏歌舞显得愈发隆重。
宁嫣远远听见一片雷鸣般的叫好声,侧目便瞧见一群男子饮酒喷火,口吐烈焰。
她睁大眼睛,生怕错过这一幕,伸手指过去:“殿……小表叔,你快看!”
萧南烛会心一笑,手臂轻揽,轻薄的狐裘舒展开来,将她半个身子护入怀中。没几步,便绕过人群,挤进杂耍之地。
宁嫣挨得近了,才发现此地还有钻火圈、炫口技的奇人异士。
甚至还有袒胸比剑之人,天寒地冻的,上衣系在腰间,两道长剑飒飒交击,明晃晃的利光映在膀子上,格外惊险。
宁嫣盯着两名剑士看了会儿,心下忽而觉得无趣。偏头望向萧南烛,竟发现萧南烛不看杂耍,清凌凌的凤目正盯着她看,见她望过来,清声笑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湮没在隆隆人潮中,宁嫣踮着脚朝他喊:“这些人的剑术比你差远啦!”
宁嫣说罢,眼底幻出萧南烛玄衣执剑、利刃翻飞的模样。他的身姿瘦如清竹,却遒劲有力,愈发觉得眼前壮汉们没了看头。
萧南烛对这类年节盛景也无甚兴致,只觉得吵闹,见宁嫣神情淡淡,便道:“御街尽头是玉带湖,此刻必定也十分热闹,可要过去看看?”
宁嫣挑眉伸手,萧南烛默契的将她抱进怀里,一路逆着人群寻向玉带湖。
玉带湖之所以称作玉带湖,是因为站在湖边的摘星阁往下看,湖泊狭长、水质澄碧宛如玉带,是京城有名望的一处佳景。
而这湖边的摘星阁,更是全京城最高的一座栋宇。站在阁楼顶端的星台上,足以俯瞰半座京城。
可惜阁楼是由先帝时期的沈氏一脉出私产建造,规矩颇多,阁顶的星台不准任何宾客擅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