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星道:“嗯,我回花溪城了,但我不会再回书院了。”
“为何?”
沈河星将自己的决定与谢九尘说了,道:“以后,爹便是我的先生了。”
谢九尘没说反对的话,反而笑了:“这样也好。只要心中向学,哪里不能学呢?”他想到当日的事情,问:“河星,上回你去家中找我,可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这件事情在谢九尘心中装得太久了,他想要一个答案。
沈河星低下头:“说来惭愧,当日我去找先生,原本是想让先生听听我的烦忧。可是,那日先生卧病在床,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还拿自己的小事烦扰先生,便什么也没说了。”
“原来,原来真的只差一点……”谢九尘低叹一声。
“没事的,先生,事情都过去了。其实说与不说,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沈河星离开了一段日子,身量高了一些,也成熟了许多,“先生,我今日来找你,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当日没有事先告诉你便退学了,怕你生气,想来与先生解释一番,寻得您的谅解。”
“我从未为此生气,何来谅解一说?”
“那便好。往后我会在家中苦读,恐怕很难与先生见面了。望先生多保重,那……我就告辞了。”这话一说出口,沈河星便感到心中掺着浓浓的不舍。
“等等。”谢九尘叫住了沈河星,“我也要回城,我随你一道回去吧。”
“好。”沈河星心想,这可能是他和谢九尘最后一次走在一起的机会了。他突然觉得这条路很短,短到一眨眼便可以走完了。
谢九尘道:“河星,我虽然不是你的先生了,但以后有什么难事,惑事,都可以来找我。也许我没法帮你解决,但是可以听你说话,这……大概也算一种慰藉吧。”
沈河星有些感动,他道:“先生虽然不再是我的先生了,但在河星的心里,先生永远占有一席之地。先生这样说,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我不能常常打扰先生。我离开花溪城的这段时间,也明白了许多道理。行路难,不行路亦难,人生多难处,难在心间,很多事情不是说出口,便能松一口气的……也罢。先生,我若有很想倾诉的事情,定会上门找你。其余小事,我自己解决便行。”
“也好。”谢九尘觉得沈河星成长了许多,孩子往往不是在平淡的生活中长大的,而是在一段磨难,一个眼神和一些伤感当中,突然就成长了起来。
这样也好。
他们回到花溪城中,沈河星刚想与谢九尘道别,便听见他道:“河星,你先随我回一趟家,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沈河星顿住脚步:“礼物?”
谢九尘看他怔愣的模样,笑道:“没错,跟我来吧。”
他发现了,自己跟赵瑥熟了之后,也喜欢上给别人准备礼物了。准备礼物送给别人的喜悦,其实并不比不期然收到礼物的喜悦要少。
沈河星又惊又喜,跟着谢九尘去了谢府。二人进了屋,直奔后院,谢九尘让沈河星稍等片刻,然后便进了房中,过了一会,他拿了一只风筝出来。
风筝是雄鹰形状,鹰有一双锐利的金色眼睛,雪白鸟羽上有点点褐斑,它是半展翅的姿态,看起来很是精神,仿佛下一秒便要展翅高飞了。沈河星看着这只风筝,不知为何,热泪盈眶。
谢九尘将风筝送到沈河星的手上,道:“一击九千仞,相期凌紫氛【1】。河星,我送你这只风筝,希望你能抛开所有的束缚,飞得高高的,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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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就能站在想去的高度了,梁十金想着。只要他再多去几次千金坊,再多赌几场,再赢几次大的!
但今日梁十金的手气好像不太好,江水湄站在他的身旁,看梁十金双目通红,赌得有些入魔了。
再一次输了之后,梁十金一拍桌面,咬牙道:“怎会如此?”
江水湄笑着宽慰他:“赌场靠的是运气,运气这种东西,自然是有高就有低,有起就有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老爷,今日我们的运气不太好,不如就收手吧。等下回来的时候,运气应该就回来了。”
江水湄说得不无道理,梁十金听进去了,却坚持道:“再赌几局试试。”江水湄知道劝不得,便任由他了。
反正,输的又不是自己的银两,她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梁十金又堵了五局,其中四败一胜,梁十金泄气了,道:“算了算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不赌了,我们走。”
二人离开了千金坊,梁十金闷闷不乐,江水湄便一直哄着他,直到让他确信自己下一次一定会赢回来的时候,梁十金才算高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