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尘道:“是。”
父子俩来到厨房,谢九尘不会生火,等谢孺年将火生好后,再做添水扇风的工作。
一人坐在一张小木凳上,谢九尘盯着火光怔神,两人的侧脸都被烟火撩得稍红,谢九尘跟谢孺年长得没那么像,他更像娘,面目比谢孺年柔和许多。
谢孺年比了比谢九尘的头,道:“九尘都比爹高了。”
谢九尘笑了笑:“是啊,我可以为爹遮挡风雨了。”
“爹老当益壮,还不需要你来遮挡风雨。”
“风雨如晦,当年父亲为我撑起一片天地,如今也轮到我为爹撑起天地了。”
“可爹认为,风是自由,雨是甘霖,无须避啊。”
火光在谢九尘的眸中跳跃,他眼带笑意:“这样看来,爹是大树。”
谢孺年道:“没错,每个人都是一棵树,但人比树更坚韧,更顽强。”
与谢孺年谈话,驱散了谢九尘心中的阴霾,他心想,是的,人是顽强的生物,哪怕无人相助,人也能自助,自立,自强。
当夜,谢九尘躺在床上,并无睡意。他没睡着,棉花也没睡着。棉花胡吃海吃,吃得太胖了,谢九尘为了给它控制体重,命人将它的伙食缩减成平日三分之二的量。夜深人静的时候,棉花腹中空空,它恃宠而骄,知道谢九尘对自己好,在他的面前十分放肆。
棉花趴在地上,冲着谢九尘叫了几声。
谢九尘没有理会,他知道棉花饿了,告诉自己绝不能心软。
低低的呼噜声传来,棉花呜咽几声,跳起来用后腿站立,两只爪子扒拉着床沿。
谢九尘无奈起身,抱起棉花,摸了摸它的肚皮,扁塌塌的,看来是真的饿极了。
算了,谢九尘想,今日是端午,小狗也是要过节的,就破例一次,带它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吧。
他走在前面,棉花跟在他的身后,往厨房的方向而去。夜深了,天边挂着寥寥几颗星,谢九尘提了一盏纸灯笼,影子拖得很长。
还差十几步到厨房的时候,棉花突然冲厨房的位置大声叫嚷。
棉花通常不会这么叫,厨房里有什么?
谢九尘既惊且疑,他快步上前,推开厨房的门,左右扫了一圈后并未发现异常。棉花跑了进来,仰着头继续汪,谢九尘似有所感,举起灯笼,抬头一瞧,便与横梁上趴着的人对上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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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鲍照《拟行路难·其四》
第13章 秋泉
“你是谁?”
谢九尘感觉此人并无恶意,也不惊慌,他镇定开口,询问对方身份。
毕秋泉人影一闪,一瞬后翩然落地,对谢九尘抱拳道:“在下毕秋泉。”
毕秋泉瞳仁雪亮,长相俊朗,身姿矫健,气度坦然,看来不似坏人。
谢九尘道:“我叫谢九尘,这里是我家。你……为何在此处?”
毕秋泉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但也可长话短说,我并非花溪城的人,来到花溪城中是为避难。我怕踪迹被发现,不敢住客栈,便想着找个大户人家,偷藏着住一段时间……然后就来到了这里,半夜肚子饿了,想来厨房找点吃的。这不,吃的还没有找着,便被谢公子发现了。”
“原来如此。”谢九尘也没有追根究底,问他因何避难,“这是我家的狗,半夜饿了,我带它来厨房找些吃的,没想到与毕公子撞上了。毕公子可会生火?”
毕秋泉点头。
谢九尘从锅中找到几个粽子和肉包,放在盘中,又用架子在锅中架好,道:“那就有劳毕公子生火,将这些东西都热一热了。”
毕秋泉道:“这有何难?不谈劳烦。”他蹲下身来,在灶中随意塞进一些柴禾后,食指和中指并拢,凌空一点,一团火便烧了起来。
谢九尘微微睁大双目:“毕公子是江湖中人?”
“是。”
谢九尘想了想,道:“我无意探究毕公子的隐私,但我得为谢府上下的人负责。敢问毕公子躲避的人,若发现毕公子在此处,可会对我府上的人不利?”
“不会。”毕秋泉苦笑一声,“我躲避的,是我的亲人。他们若发现了我,只会把我抓回去,不会伤害这里的任何人,也不会损坏此处的一草一木,谢公子大可放心。”
“他们知道你来了花溪城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我也不确定。但哪怕知道了我在花溪城,花溪城这么大,一时半会,他们也找不到我。”
“既然如此,毕公子也不必躲躲藏藏,我家中还有许多空房,你若喜欢,可以挑一间来住。我会命人为你准备被褥和衣物,毕公子就当是来家中做客,无需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