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瑥总是看着看着星星,就转过头看谢九尘。谢九尘让他好好看星星,赵瑥就会说,他已经在看了。
谢九尘知道,他说的星星是自己。
谢九尘道:“我不当星星。”
赵瑥问:“为什么?”
“因为星星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谢九尘握住了赵瑥的手,“它们不会说话,不懂得怎么表达感情,也不温暖。”
赵瑥笑了:“好,不当就不当。”
“那你好好看星星。”
“你好好看星星,我好好看你。”
最后,星星也看不成了,二人总是你看我,我看你,怎么看也看不腻。
谢九尘摇摇头,想让赵瑥离开自己的脑中,但他越是这样想,赵瑥的模样就越是清晰。谢九尘深叹一声,心想,罢了,斩断情缘,哪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
赵瑥,赵瑥……
赵瑥应该知道他已经走了,赵瑥在做什么呢?他走之后,赵瑥是会继续做那些伤天害理的生意,还是就此收手?
脑海中塞满了关于赵瑥的问题,直到困意来袭,谢九尘睡着了,所幸梦里并没有赵瑥。
翌日,谢九尘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他伸了个懒腰,将东西收拾好,简单洗漱之后,再次上路。
他骑着马往前走,一动不动,也能感受到身上的酸痛,原来露宿街头是这样累。赵瑥小的时候,有很多个夜晚都是在野外度过,可他从未提过,睡在野外,是连睡眠都会让人感到疲倦的一件事情。
他讲述的过往里面,到底还隐去了多少苦痛?
谢九尘无法想象,他只能再向前走,再向前看。
他进了城之后,看见路边有个盲人算命的摊子,他的毛病又犯了,背着包袱坐在凳子上,问:“先生,你会算些什么?”
盲人不答反问:“你想算些什么?”
谢九尘道:“你会算什么,我就算什么。”
盲人道:“我会算命数,算事业,算姻缘。”
“可以算别人的吗?”
“人在这里吗?”
“不在。”
“那算不了。”
谢九尘原本想算算赵瑥的事业,但盲人说算不了,他便道:“那就算算我的命数吧。”
盲人敲了敲桌子:“手放上来。”
谢九尘依言,盲人摸着谢九尘的手,按了好一会,道:“你娘早逝,你爹待你如珠似宝,你一生中遇到的贵人不少,你的命数不错。”
谢九尘心中一惊,盲人真有这样的本事,竟将自己的过去算得一清二楚。
盲人继续道:“你不是这里的人,但因为最近遇到了些烦心事,所以才会离家而行。”
谢九尘忍不住说了句:“不错。”
盲人道:“你就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吧,你的命太好了,做什么都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1】。”
“……真的吗?”谢九尘心想,自己的命真的有这么好。
盲人道:“你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好事,所以这辈子福星高照,还能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谢九尘缓了一会,问:“那这辈子坎坷太多的人,是因为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坏事吗?”
“不可这么说,每个人的命数都是不一样的。”盲人道,“有的人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这辈子也能有条好命。有的人上辈子做了很多坏事,这辈子就有一条坏命。而有的人上辈子明明做了很多坏事,这辈子却活得平安顺遂。还有的人上辈子明明是个好人,这辈子却苦痛不断。你是命好的那个。”
谢九尘松了口气,道:“先生给我算命,要多少银两?”
盲人道:“两个铜板即可,不必多给。”
谢九尘默默地收回了十几个铜板,将剩下的两个放在桌上,然后便离开了。他牵着银鞍,到城中的一间客栈住了下来,他将包袱放下之后,短暂休息了一会,接着离开客栈,打算去外面走走。
这座城没有花溪城那么富庶繁荣,街上的摊子摆得疏落,谢九尘走到一个卖糖的摊子前,问:“这是什么糖?”
摊贩搅动着麦芽糖稀:“寸金糖。”
谢九尘道:“给我来几块吧。”
“好嘞。”摊贩将烫热的麦芽糖稀浇在平锅上面,抓了一把黑白芝麻,快速抛撒在糖上,然后用长刀将糖切成长条状。
摊贩道:“公子多拿几块可以吗?”
谢九尘道:“可以。”
摊贩便乐呵呵地给谢九尘装了一袋糖,收了银两道:“慢走嘞。”
谢九尘却不走,他问:“你每日都在这里摆摊吗?”
摊贩道:“是啊。”
“刮风下雨的时候,也在这里卖糖?”
“当然,刮风下雨的时候,也要吃饭啊。”摊贩道,“天气不好的时候,就跑到别人的屋檐下面,问他们可不可以借用一块地方,人家同意之后,也可以继续卖糖,就是生意没那么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