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城东周家吗?”
“对。”
“我听过他的名字,应是个不错的人。”
乔欢荷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好人,听别人说了不算数,等我嫁过去了才知道。”
谢九尘问:“你没见过周公子吗?”
“没见过。”
“没见过,你就要嫁给他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爹不像你爹那么开明,可以由着表哥的心意,想不成家就不成家。”乔欢荷微微一笑,似是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而且,我无法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嫁给这个还是那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甚至对周公子这个人也不感兴趣,他长什么模样,是做什么的,家里怎么样,乔欢荷都不在乎。反正爹选的人,条件都差不到哪里去。
谢九尘问:“你还想着无觅吗?”
“若说不想,可时常都会梦到他,若说想,想起来的时候,倒也没什么波澜。表哥,你说我这是想,还是不想呢?”
谢九尘道:“我不知道。”
乔欢荷呼一口气:“罢了,不重要了。表哥,你要去哪?”
谢九尘还是说不知道,随处走走吧。
乔欢荷道:“祝表哥一路平安顺利。”
谢九尘觉得,他也应该要祝乔欢荷,可他不知道说些什么。祝她百年好合,幸福美满?他想,乔欢荷是不想要这样的祝福的。
乔欢荷道:“表哥,如果你在路上碰到了毕大哥,可以帮我给他带一句话吗?”
“什么话?”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2】”
谢九尘目光浮沉,他听见乔欢荷念这句诗,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赵瑥。他道:“好,若我能见到无觅,定将此话带到。”
毕秋泉一听,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乔欢荷道:“多谢表哥了。”她与谢九尘道别,又去找谢孺年说会话了。谢九尘看着乔欢荷的背影,心想,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变了,乔欢荷也变了。
谢九尘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检查一下包袱,看看有没有漏什么东西。可他走到檐下的时候,看见除夕的时候赵瑥给他送的挂钱,忍不住伸出手来,将挂钱摘下。
赵瑥说,这是他亲手做的。谢九尘摸着金黄的穗子,想到赵瑥做此物时的专注模样,不由得笑了笑,那笑是苦涩的,也是温和的。
他将挂钱拿回了房中,坐下来反复摩挲,他摸了摸穗子,又碰了碰铃铛,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铃铛的里面,触到了刻痕。
谢九尘停下手,将两个铃铛抬起来,借着阳光,看见两个铃铛内里都刻了字,一个刻了“九尘”,另一个刻了“赵瑥”。
是成双成对的意思,倘若谢九尘一开始就认真看,早就能发现里面的秘密了。那个时候,赵瑥是想让他知道,又不敢让他知道,所以将心意藏到了铃铛的里面,期盼谢九尘有一日能够发现。
如果他能发现,那就是天意了。
谢九尘双眼模糊,他摩挲着“赵瑥”两个字,他们不过隔了一道墙,如今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再难对视再难笑了。谢九尘要离开了,过一两年,他再回来花溪城,一切都还会是熟悉的景象,只是人会变。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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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破折号两句是“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以哀来,终推我而辍音。”的网络翻译。
【2】: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欧阳修《浪淘沙·把酒祝东风》
第78章 寸金
谢九尘买了一匹马,决定先往北方去。
因为他的骑技一般,所以他买的是一匹十分温顺的红马,红马虽然温顺,但健美雄壮,脚力了得,谢九尘给红马取了个名字,叫“银鞍”。
谢九尘没有目的地,自然也不会赶路,因此银鞍过得很是舒服。它知道主人的脾气很好,饿了就会自己停下来吃草,渴了就会自己跑去溪边喝水,谢九尘从不会生气,银鞍吃草的时候他就吃烤饼,银鞍喝水的时候他也喝水,看起来银鞍倒更像是主人了。
群峰连绵,山岳迤逦,放眼四望,青山如画,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谢九尘尝试了第一次睡在野外,他没有经验,却有知识。他选了一块平坦的高地,用树枝在旁边生了一团篝火,将马绳绑在了树上,用一件衣裳垫在地上当枕头,今夜的睡处就布置好了。
他还没有睡意,便挨着树坐下,看着旷野的星星出神,又想到了赵瑥。
他们俩坦白心意之后,总是在一块看星星,赵瑥会武功,能抱着他飞上屋顶,他们就并排坐在屋顶上面,看成群的星星坠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