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树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赵瑥又问:“他缠着你有多久了?”
花千树叹气:“两年多了。”
“居然这么久了……”赵瑥既惊且愧,这些年来,他忙于生意,虽然与花千树保持联系,但二人的来往并不算多,而每次见到花千树,她都报喜不报忧。直到今日,赵瑥才惊觉,自己对花千树的关心太少了。
赵瑥道:“花姐,你放心,我会为你解决此事。”
“我劝你,你也不会听我的。但我还是要说,你莫要想些会牵连自己的法子。”
赵瑥道:“我尽力吧。”
花千树道:“我忍忍也无妨。人活在世上,谁不是靠一个‘忍’字呢?忍一忍,说不定郭星就离开了。”
赵瑥道:“是我不能忍。”
在这世上,他已经没多少在乎的人了,数着手指头,也不超过五个。若受欺侮的是他自己,他或许还能忍让几分,可那是花千树,他就不能忍。
花千树无奈,便先岔开话题:“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生意都不错。还有……”
“还有什么?”
“罢了,八字也没有一撇的事,不说了。”
花千树颇为惊讶:“怎么?到了今日,还有你拿不下的事情?”
赵瑥笑了笑:“花姐太看得起我了。不管怎样,我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走不到无所不能那步。”
呼风唤雨,心想事成。那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又或许,那是神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花千树惊诧更甚,她很少听到赵瑥说这样的话。赵瑥是什么人?被打碎了骨头,还能咬牙将骨头拼凑起来的人。他不屈服于命运,不屈服于天地,他为了想要的事物,可以不择手段,不论生死。这样的人,现在居然也有了几分妥协感,无奈地说自己只是一个凡人。
不可能是因为银两,那必是因为一个“情”字了。花千树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她没说什么,冷情冷欲之人,碰到这个字,会比多情之人更加难耐难熬。
二人又谈了一会,赵瑥便起身告辞了。花千树送他出了胭脂铺,赵瑥今日挺清闲的,他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在街上闲逛了几圈。
随意走着的时候,赵瑥想了许多事情,他先是想着,应该怎么对付郭星。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急也急不来,他有钱,但是无权,对付郭星这样的狗官,只能用计。他决定晚点回府之后,将大周律法仔细看一遍,再做打算。
想完这桩事,赵瑥又想到了谢九尘。
谢九尘,属于八字也没有一撇的事吗?赵瑥觉得,甚至也算不上。他以朋友的名义与谢九尘相处,既高兴又难熬,想进一步的时候,总怕谢九尘有所察觉,想退一步的时候,却也心有不甘。
因此进进退退,犹豫不决,既逃避又踟蹰,舍不得,放不下,挣不脱,逃不开。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1】
从前赵瑥看到这句诗的时候,心想,浅情人知道又何妨,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可如今他也陷入了这种境地,再想到这句诗的时候,想的却是——他想见谢九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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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_晏几道《长相思》
第47章 除夕
谢九尘在赵府用了晚膳后,星子已经成群冒了出来,在纯蓝色的天空绸布上颗颗缀结。
“天黑得早了,星星出来得也早了。”谢九尘透过一线窗户,遥望星空。
赵瑥不经意道:“快到除夕了。”
谢九尘道:“是啊,快到除夕了。赵兄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安排,像往年一样罢了。”
“往年是哪样?”
赵瑥道:“与平常无甚两样。”
除夕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而赵瑥过得却稀疏平常。谢九尘心中一紧,一个主意偷摸着冒了出来:“赵兄若不嫌弃的话,除夕那日可来我家,我们一起过吧。”
赵瑥岂会嫌弃,他那是求之不得。可这人狡猾成性,明明乐意万分,偏要作出踟蹰之状:“那是一家团聚的好日子,我一个外人,不好跟你们一起过。”
谢九尘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家就只有我和爹二人了。你来了,也不妨碍我们一家团聚。”
赵瑥又道:“你请我过去,恐怕你爹会不乐意。”
又是这句话,谢九尘再次否认:“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
“他都没阻止我们来往,就证明他对你并无恶意。”
“你爹可能只是碍于你的面子,不说出来罢了。”
谢九尘:“……”
赵瑥嘴角一抬,想看看谢九尘会说些什么。
谢九尘道:“既然赵兄如此看重此事,那等我回去问过我爹之后,再给你答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