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江姑娘。”
江水湄没说什么,她转身回到了云烟阁,眼中雾茫茫。
陈三庚找到秦柳月的坟墓之时,天上飘起了小雨,雨声淡淡,淡出了幽静,也淡出了怀缅。
陈三庚没有带伞,他立在雨中,任由雨滴落进他的眼中,顺流而下,填补干涸的心房。
他想起那日,他说要为秦柳月做假证的时候,秦柳月道:“不必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实在不想再牵连别人了。”
“可我愿意的。”陈三庚重复道,“我愿意的。”
秦柳月道:“是我不愿意。纸包不住火,真相总会大白,你为我做假证,日后东窗事发,必然会牵累你。陈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受不起。”
“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一定还会有的……”陈三庚从未那样痛恨自己的愚钝,他那样说着,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秦柳月最后留给陈三庚的,是一个温柔的笑容。她就那样看着他,陈三庚感觉她看进了自己的心里。
眼前又浮现出了秦柳月的笑颜,陈三庚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一些东西,哪怕只有一片衣袖——
可他只是抓住了风,抓住了雨,抓住了一片飘摇而下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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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雷打真孝子,财发狠人心,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俗语
第45章 狗官
秦柳月自尽,梁十金一案真相大白之事,自然也传到了赵瑥和谢九尘的耳中。
赵瑥听了,只觉意料之中。而谢九尘听了,长长地叹了一声。风波起,风波平,中间不过流些血,喘口气,叹声息,如此而已。
又过了几日,尧时云与谢九尘出门闲逛,谈起此事。
尧时云道:“听闻升堂那日,你也去了,去当赵瑥的人证。”
谢九尘微一点头。
“你与赵瑥,何时走得那么近了?我这才知道,冬至的晚上,你是和他一起过的。”
谢九尘想了想,道:“我与他相识之后,慢慢就走近了。说来奇怪,我竟从未与你提过此事。”
他们常常见面,尧时云却是从传言当中,才知道谢九尘与赵瑥交好的。
“对啊,为何你从未提过?”尧时云不待谢九尘回答,便一拍脑袋,“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回来花溪城没几日的时候,我便跟你说了赵瑥的事情。我让你离他远些,你还记得吗?”
如果尧时云不提起来的话,谢九尘挺难想起来这事,他与赵瑥相识之后,在有意无意之间,忘掉了他人对他的评价。谢九尘道:“记得。”
“那看来,你听是听了,但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谢九尘微微一笑:“顺其自然罢了。”
尧时云倒也不怪他,一人与另一人之间交往,岂是第三人可以强加阻拦的?不过他很好奇:“你跟赵瑥,是怎么相处的?”
谢九尘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就是正常相处。”
尧时云问:“像我和你这样?”
“那倒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谢九尘笑了:“你问我这个作甚?每一个人与不同的人相处,自然都不一样。”他虽这样说,但心里也不免开始琢磨,到底哪里不一样?
他回想自己与赵瑥相处的细节,隐隐约约快要琢磨出别的滋味之时,突然被尧时云一拍肩膀,打断了思绪。
谢九尘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刚刚喊你两声,你没听见?”
“……没有。”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谢九尘岔开话题,道:“快要过年了。”
“是啊,这是你从千万峰上下来之后,要过的第一个年。一定会比在山上热闹许多。”
热闹不热闹,谢九尘倒是没那么在乎。但他喜欢节日,是因为节日总是承载着美好的记忆,能短暂地带他回到无忧的年纪。
他们聊着天,去了一家书铺,一排排书架看过去,最后各自挑出了几本,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消磨了大半日的时光。
伙计麻利地给他们包好了书籍,道:“二位慢走。”
谢九尘和尧时云提着麻绳,出了书铺,相视一笑。尧时云想到什么,道:“哎呀,这些书……应该去赵氏书铺买的。”
“为何?”
“你与赵瑥有交情,若是在他的书铺买书,说不定能便宜许多。”尧时云开完玩笑,又道:“不对不对,赵瑥此人一毛不拔,哪怕你跟他有交情,估计也不会有所折扣。”
他这样说,谢九尘想到的却是赵瑥送给他的东西。他与赵瑥往来多时,发现赵瑥是个很喜欢送礼物的人,他的房中,已经摆了不少赵瑥送他的精巧之物,谢九尘想着礼尚往来,也给赵瑥送过一些东西。有他写的字,他画的画,他做的木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