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缈放下茶盏,起身走过去牵着她的手,担忧道:“晋相是为救你而死,他们正恨着你呢,你若是去了,我怕他们会伤着你,要不就别去了。”
沈默敛去眸底的冷意,忍住想要收回的手,淡声道:“晋相因本宫而死,于情于理本宫都得去上柱香,若是不去,反倒让人觉得本宫冷血冷情,是个白眼狼,本宫可不想落人这个话柄。”
她这般一说,孙缈也没再阻拦,只能由着她去。
沈默离开时,与走进来的陆盏擦肩而过,他躬身朝沈默行了一礼后进了前厅,走的远了,她还能听到孙缈嘲讽训斥陆盏的声音,十句话里,起码能提四次陆戟的名字。
长期活在这种环境里,是个人性子都得抑郁。
陆盏与从前相比,变化很大,他能一直隐忍,暗中投靠谢勋,此人心性已不是常人能窥测到的。
马车停在晋府外。
沈默站在府外,抬眸看了眼面前府邸。
加上原主沈默的记忆,算是相隔了二十年,又再一次踏入这里。
府邸的下人都恭候在外,安平公主是她的长辈,按辈分,她该叫一声姑姑。
记忆里,安平公主与晋拓霖还是个打打闹闹的小孩子脾气,眨眼间就为人父母,走进前厅看到他们二人,晋拓霖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稚嫩,面容沉稳,眉宇成熟俊朗,与晋拓洵的眉眼极其相似,有那么一刹那,她险些将他看成了晋拓洵。
他们虽是兄弟,但二人脾性却截然不同。
晋拓霖自小是个倔脾气,遇到事时,脾气一点就着,不善于伪装自己的情绪,在看到酆时茵来时,脸上的恨意毫不遮掩的露出来,甚至冷哼一声,怒道:“我们府邸不欢迎你,你走!”
他挥袖怒指大门,让她赶紧滚。
安平公主上前用力掐了下晋拓洵的手臂,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哎哟’了一声,“轻点轻点,夫人轻点,疼。”
酆齐芫瞪着他,“不论怎么说那也是我侄女,是酆氏皇族的长乐公主,你给我收着点!”
晋拓霖实在气不顺,尤其在看到酆时茵时,就想到大哥的死。
大哥死后,晋府的势力一落千丈,现下不知有多少人看晋府的笑话。
他实在待不住,冷哼一声挥袖离开。
沈默站在前厅里,任由晋拓霖将火气撒到她身上,是她亏欠晋家,即便是打了她,那也是她该受的。
酆齐芫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拍了拍,“你也别怪他,他心里也不好受。”
她穿着白衣,一身素净,鬓上未带发钗。
沈默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虽保养的极好,可眼角还是落下了岁月的细纹,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已变成了端庄娴雅的夫人。
“姑姑,是我的错,我怎会怪姑丈,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沈默垂下眼,敛去眸底的哀伤。
酆齐芫眼底浮上了水雾,她叹了一声,转过身捏着绣帕擦拭眼角,等平缓了呼吸方道:“我带你过去给大哥上柱香吧。”
沈默颔首,跟着她走到灵位前。
她点了三炷香,上香时,压抑在眸底的泪终是滑落而下,晋拓洵三个字就像是烙印一样,深深的记在心里。
晋拓洵,希望你和沈默能在下一世相遇,弥补这一世的遗憾。
她心疼真正的沈默,愧对晋拓洵。
沈默上完香,拢在衣袖里的纤纤素手用力蜷起,告别酆齐芫后上了马车,躲在封闭的车厢里,压抑在唇齿间的哽咽终是溢了出来。
府外驶来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对男女。
“娘,那是谁呀?”
晋元袅提着裙摆小跑到酆齐芫身边,抬手挽着她的手臂,疑惑的看了眼离开的马车。
酆齐芫道:“是你表姐,长乐公主。”
晋元修手握折扇敲击着掌心,冷眸望着那辆马车。
又是酆时茵。
当初她对大伯怀的什么心思,他心知肚明。
大伯与父亲随从未对外人说过,可他瞧的出来,大伯心有所属,那女子是京都城人人都提不得的沈大将军。
晋元袅撇了撇嘴,冷哼道:“她还有脸来,要不是她,大伯怎会死!”
酆齐芫拍了下她的手背,“好了”她又问:“你们兄妹两方才去哪了?”
晋元袅道:“大哥带我去城外转了转,他还答应我,明日要带我放纸鸢。”
酆齐芫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小丫头,一天天就想着玩,你大哥还得进宫学业呢。”
“大哥这两日休沐。”她拽了拽晋元修的袖子,抬着小脸问:“大哥,你告诉娘是不是。”
晋元修收回视线,温声浅笑:“是。”
他的眉眼像极了晋拓霖,是以,也与晋拓洵有几分相似,偏偏性子不像晋拓霖,随了晋拓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