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奕拱手道:“属下这就去。”
他转身走过去打开房门,对外面的钟管家道:“钟叔,你先下去吧,二爷今日不上早朝。”
钟管家怔了一下,越过杭奕的手臂,朝里侧看了一眼,隐约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竟会有酒香味。
他记得,二爷许久不曾饮酒了。
钟管家未再多言,只一颔首,“知道了。”
他端着红漆木盘,与两名丫鬟又返身退回去,丫鬟手中的灯笼,在漆黑的夜色里,一晃一晃的出了璟云轩。
杭奕去了宫里,房门关着,里面安静如常。
褚桓用指腹擦了唇角的血迹,舌尖抵了抵唇角,隐隐作疼,他垂眸看着手背骨节,五指骨节上泛着血迹,应是拳头砸在了梅花树枝上落下的伤。
他起身走到铜镜前,看着古铜泛黄的铜镜中倒映着的容颜,左眼角泛青,唇角那处亦是一片淤青,染着点点血迹。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是看到了当初在京府书院时的自己,与谢勋双双挂彩。
已入卯时两刻,乌沉的天渐变了一些。
拾月阁外,常昝看着魏肃手中拿着黑色的面具,面上微惊了一瞬,待他走进时,问了一句,“大人没戴面具吗?”
魏肃有苦难言,“前面落在梅花园里,我去取来了。”
那一会,大人与淮王打的不可开交的。
魏肃走进拾月阁内,正巧遇见了开门走出来的闻终,他已穿上了昨日来时的盔甲,腰带佩剑,行走间,发出盔甲碰撞的沉重声音。
闻终身上原有些残余的酒味,这一出来吹了晨时的凉风,身上的酒味便淡去了不少,倒是眉宇间还泛着淡淡的困倦,似醉似醒的。
见魏肃走来,闻终问道:“我昨夜怎么回来的?”
魏肃道:“是杭护卫将您背回来的。”
闻终略一颔首,“我不便久留,待谢勋醒了,告知他一声便可。”
细数下来,他快有十年没有碰过酒了,没成想昨夜饮得有些多,竟是一夜睡到卯时才起。
他走出拾月阁,从淮王府的后门绕出去。
魏肃走到房外时,抬手轻叩了下房门,“大人,面具属下拿回来了。”
“进来。”
房里传来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宿醉的沙哑。
魏肃推门而入,看见宗禄坐在方桌旁的太师椅上。
仍是昨夜那一身玄黑色的衣袍,长腿交叠,脊背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撑开,拇指与中指分开按压着两边的鬓角。
魏肃将面具放在方桌旁,恭声道:“大人,巡监司传信来了,说陛下想要收回巡监司的权力,正想着法的寻咱们的错处。”
他想了想,又道:“大人迟迟未返西凉,高忖带的北营士兵也未发现大人的踪迹,且大人前些日子被宣王所伤的事已传出北凉,许是陛下耐不住性子了,想试探一番。”
“不过——”
他迟疑了一瞬。
宗禄放下手,取出干净的帕子,擦拭着手骨上的血渍,“继续说。”
魏肃道:“巡监司里的人还传了一封密信,说皇后娘娘似在有意阻拦陛下将手伸向巡监司,不知皇后娘娘意欲何为?属下恐皇后与陆家联手,想与陛下争夺咱们巡监司的权力,大人,咱们何时动身回西凉?”
他一直都在担心。
如今大人身在北凉,陛下与皇后趁大人不在,定是会想法子趁机夺回巡监司的权力。
陛下一人不足为惧,可若是多了个皇后与陆家,那便棘手了。
宗禄擦拭着手骨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右胸膛的伤口隐隐作疼,亦有些湿热黏腻,许是昨夜与谢章动手,使伤口裂开了一些。
“不急。”
他将帕子随意丢在桌上,端起茶盏,提着茶盖拂了拂茶叶,“京都城有义父坐镇,宫里还有宣德贵妃,他们二人不会置之不理,我晚些再回西凉。”
魏肃甚是疑惑,“大人,长乐公主已安置好,咱们该动身回西凉了,属下怕夜长梦多。”
宗禄喝了口茶,深邃的眸凝着茶盏中漂浮的几许上好的茶叶,眸底的暗色逐渐黑沉。
他暂时回不得。
即便是回,他也要将大人一并带走。
已时已过,今日的天甚是晴朗,冬日的暖阳穿透云层,数层光晕零零散散的照映在雕花窗上,光线倾洒在帷幔上,洒了一片的光辉。
沈默悠悠转醒,觉得睡了一场好觉。
不再是从前的沈默,亦不用再寅时末起床去上早朝。
昨晚与他们二人亮明了身份,今日也该找他们二人谈一谈关于她去留的问题了。
她不愿看这两孩子因她的去留而生出嫌隙与事端。
幼容侍候着沈默洗漱,热乎丰盛的早膳摆在桌上,沈默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牙衣裙,因在暖盈盈的屋里,并未罩轻纱外衣,月牙的衣裙包裹着她玲珑纤细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