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对上闻终戒备的目光,唇角轻勾,左眉尾邪肆轻挑了一下,“十岁那年,是谁下河里洗澡时,衣裳洗丢了,用树枝挡着身子偷偷跑回来的?”
“又是谁,在战场上的那两年,时刻守在本将身后,为本将斩尽敌军?”
“还有谁,在十五年前的将军府外,以死相逼,要留下来保护本将,结果被长孙史打晕带走的?”
‘哐当’一声,闻终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上,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沈默沉声厉喝,“谁都别过来!”
幼容与都卫军只得继续站在原地,疑惑的看着远处的二人。
公主站在柱子后方,也不知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又发生了何事。
长廊下的八角灯笼散发着幽暗暖黄的光亮,照映在沈默身上,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拉的颇长。
她穿着狐裘,夜里的寒风吹拂在她白色毛绒的狐裘上,将狐裘的边角荡的轻挥浮动,里面蓝白相间的裙裾左右摆动着。
她负手而立,下额微抬,唇角含笑的看着他。
闻终的眼睛颤抖的眨了好几下,心中的那股震惊如一根弦一样,骤然间绷断,积压了十五年的思念,痛苦,每夜的绝望都在这一刻从颤抖的眼睫里溢出来。
他犹不敢相信眼前的所听所见,薄唇张了张,好半晌才问出声,“大人,是你吗?”
沈默略一颔首,“这般惊奇的事竟然会发生在本将身上,实属稀奇。”
“大人——”
闻终一把抱住沈默,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真切感受着这不真实的一幕。
第47章 遇见
她说的这几件事, 只有他与大人知晓,无旁人知道。
这样的事太过玄幻了,玄幻到不真实。
闻终用力抱着沈默, 手臂用了力道,将她霸道又温柔的圈在怀里, 下额搁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吸取着独属于她的气息。
那是一种长达十五年的生离死别, 他以为再也不会相见, 没想到大人竟然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切好似一场梦, 梦醒了, 什么都没了。
沈默拍了拍他的后背, 压低声音提醒道:“闻终,冷静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闻终这才放开她,双手握着她的双肩, 有些不舍的的放开手。
沈默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勾唇浅笑, “明晚亥时, 我在奉仙居二楼雅间等你, 有些事我需要与你细说。”
她收回手,抬手推了下闻终的双手, “我与你见面的事, 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谢章与谢勋。”
闻终一怔,错愕的看着她, “大人, 您都知道了?”
沈默颔首, “我都见过他们了,只是现在还不到相认的时候,明晚我会告诉你缘由,也有些事与你详说。”
闻终笑道:“属下全听大人吩咐。”
这是十五年来,他唯一一次释然开心的露出笑颜。
“公主,您说完了吗?”
幼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似是又怕惹恼了沈默。
沈默轻抚了下两只袖袍,越过闻终,从柱子后方走出来,与幼容他们一道离开。
闻终靠着柱子站着,看着几名都卫军跟在沈默身后,与她一同消失在长廊里。
他双臂环抱,闲适的靠在柱子上,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即使天上没有星光,可他依旧觉得,今晚的夜极好。
“闻大哥——”
宗禄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夜间响起,随着沉稳的脚步声逼近,闻终也弯腰捡起了掉在脚边的长剑,他将利剑插回剑鞘时,宗禄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听着长廊里回响着利剑回鞘的声音,宗禄带着面具的脸色微沉,“方才发生了何事?”
“没事,我们走。”
闻终刚走了两步,又转头看向他,“你的伤如何了?”
宗禄抬手摸了下右胸膛的伤口,挑唇一笑,“长孙师傅的医术愈发精湛了。”
许是伤势还未完好,面具下露出来的半张容颜在暖黄的烛光下有些病态的苍白。
“那就好。”
闻终与他走出长廊,朝着宁安居而去。
宗禄跟在他身侧,在走过拐角时,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长廊的尽头。
方才他走来时,远远瞧见了闻大哥眸底还未褪尽的湿润,以及,在走进他时,也并未错过他脸上由心而发的开心。
宗禄看向前方,面具下深黑的瞳眸如暗沉的夜,谢章今日问他有关于酆时茵自小到大的秉性,在问到酆时茵是否有一本大人送她的武功招数的书时,他一时间有些怔住了。
有吗?
貌似,那只是酆时茵的一面之词。
在西凉时,他并未怎么关注过酆时茵,在洛城她使用大人的武功御敌时,他也曾怀疑过,但酆时茵自幼在长乐宫长大,鲜少离开皇宫,他便再未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