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还在不停闪烁，照亮了已经昏暗的冬夜。
那是满门尽灭许多年后，再一次“新年好呀”落在耳中。
不是恭维，不是众人互敬，而是郁杳发自内心，给予他专属的“新年好呀！”
可他的新年，早不配快乐了。
楚承寂正当心里有那么一丝丝难过，情绪还没上头。
郁杳忽然伸出手来，眼神激动，“压岁钱压岁钱给我！”
她都看见了，只要丫鬟们说过新年好，就会收到对方一个小红包，别人有的，杳杳也不能少。
情绪瞬间被浇灭。
楚承寂乜了会儿眼亮晶晶的郁杳，还是从袖里取出个小荷包，绣着金凤凰。
郁杳迫不及待抢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精致的玉兔子——今年正好是兔年。
“喜欢吗？”
“喜欢。”郁杳爱不释手。
此时笑盈盈的她，或许还没意识到，这对蜷成一团的玉兔子，被打磨的异常圆润，仔细看时，脖子还有个穿绳的小扣。
若是挂在她的脚链上，作用怕是和缅铃一模一样。
美人养玉，他期待着那日。
见她毫无察觉，楚承寂笑了笑。
借着喝茶的动作，抬手遮去嘴角诡异的弧度。
正好傅嬷进来送菜，看见郁杳摆弄。
郁杳朝人晃了晃，表情格外得意，“阿嬷！杳杳的压岁钱。”她也是有压岁钱的人了。
“公主都成亲了，大司马给您礼物，如何是压岁钱呢？”
“如何不是？”郁杳还没说话，楚承寂便意味不明比她先开口道：“你家公主说了，她可还小呢！这朝我要压岁钱的事情，怕是每年都得来一次。”
郁杳闻言哼他一下，“不要那么小气！”
不就是朝他要了两回东西？就这般阴阳怪气。
楚承寂不说话了，懒得跟她计较。
傅嬷等人看出两人虽闹，实则却亲昵，互相笑着把东西放下。
“大司马，公主，饺子里包了十枚铜钱，谁吃到谁新年好运。”
郁杳心里一动，盯着两盘饺子看，再抬头的时候，不经意瞥到离开的居安泰……佝偻着身子，面容和善，前世就那么蜷在小凳上，陪她度了第一个除夕夜。
郁杳不忍，扯了扯楚承寂。
“让他们也留下。”
楚承寂一怔，抬眸。
居安泰和傅嬷等赶忙摆手。
“不敢不敢，老奴下去吃便是。”
可是下去，怎么吃呢？
居安泰无根之人，孤苦伶仃。
傅嬷也没丈夫孩子，晚年凄凉。
紫竹青檀是特意寻来照看郁杳的，当初楚承寂唯一的要求便是身世干净，所以居安泰找的都是孤儿，身世再干净不过。
他们下去了，也没亲人团聚，很大可能又是凑合一口过去。
郁杳犹豫了一下，又转头扯楚承寂。
楚承寂习惯了一个人，勉强允许郁杳留在身侧。
如今吃个饭要叽叽喳喳一群人，想想都十分聒噪。
“别人过年都好多人的，杳杳只有你一个……”
楚承寂：“你有我一个还不够？”
郁杳不知道怎么回，好在楚承寂也是随便这么一说，便拿筷子夹着饺子道：“都坐下吧！”
傅嬷他们哪敢？
楚承寂抬眸道：“难道你们想看她大过年不高兴？”
听了这话，傅嬷才留下，只是终究不敢和他们同桌，居安泰又吩咐人搬了个小桌子。
郁杳弯眼睛笑了笑。
楚承寂戳着饺子问：“高兴了？”
郁杳点头，“高兴了。”
“可是我不高兴。”楚承寂睨她，心想是什么时候开始，总是自己依着这小公主的？
郁杳扭头，看了他一看，“杳杳高兴，你便也高兴。”
言外之意，她能影响他情绪。
楚承寂嗤了一声，却不可否认，“吃你的饺子去吧！里面有好运……”
话刚说完，居安泰“哎呀”一声。
众人看过去，随即一枚铜钱从他嘴里吐出来，傅嬷等人见了，赶忙给居安泰说吉祥话，郁杳眼红了一眼，赶忙埋头去扒饺子。
一共十枚铜钱。
厨子也怕藏的太深，实际都做了记号，均匀的分布在两盘饺子上面，谁知倒了最后，居安泰吃到了，傅嬷两个丫鬟吃到了，就连楚承寂也面无表情吐出来一个，唯独除了郁杳……
吃到的人很高兴，说话都忍不住欢愉。
郁杳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忽然被孤立。她也没打扰别人，只继续低头，坚持不懈的一口一口咬下一个饺子。
楚承寂先发现了她不对劲，“好了，吃到便吃到，有什么好笑的。”
居安泰他们顿时收敛情绪，不敢笑了。
楚承寂重新夹了饺子仔细观察，这样没一会儿，他的碟子忽然递给认真埋头的郁杳，郁杳见此，不明所以看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