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心跳
心跳
新年的鞭炮哪里都是, 这份热闹却传不进藏云殿。
南帝来时一路清冷，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个问题——
明明晋陵也不会说话，为何她和亲一走, 反而带走了藏云殿所有人气。
守在门口的宫婢瞧见她，张口就要尊称陛下。
南帝食指放在嘴唇上, 阻止了她即将出口的声音。
宫婢得了命令不敢再说话, 安安静静退回原处, 南帝站在门口往里面一看, 瞧见云妃披着薄衣正往外头看。
她站的位置, 正好对着来路。
也就是说南帝一进来, 她便瞧见了, 但是瞧见了，至今却没有回头看。
别的女人四十多岁, 难免被生活磋磨的沧桑。
云妃却不同，时光总是眷恋美人, 她至今面容姣好，因为所见非所爱, 所念又不得见, 两份无解的思绪, 让她清冷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愁绪。
南帝喜欢她的脸, 这不可否认。
但你说就喜欢她的脸, 那不能够。
任何一张倾城之貌，看的久了，也会习惯成寻常, 两个人走到最后, 支撑你对一个人放不下的, 始终是她的内在。
“风冷，窗关上。”
云妃不说话，甚至一动不动。
南帝走过去，碰碰她苍白冰寒的脸，“便是不关，也进来穿件衣裳。”
云妃还是不动，只定定望着那空殿……
这份无动于衷，惹怒了南帝，他一个用力把云妃推到窗沿上，半开的窗木发出“哐当”一声响。
“爱妃痴于殿外，是在等着谁？”
或者说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期待谁？南帝暴怒的盯着她看。
才小产出月的身子，腰被窗沿抵着，疼痛钻入四肢五骸，云妃唇无血色，却恍若未觉，声音清幽淡漠道：“臣妾谁也没有等……谁也不会来……”
那个小殿住着的女儿走了，她再也不会乖乖跑过来给她擦泪。
“是啊！”南帝嗤的一声对她嘲讽。
“谁也不会来！朕告诉过你许多次，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朕，为你十几年空设六宫。”
云妃她明白的。
明白南帝的意思，也清楚北帝的花心。
可是明白清楚，她不能悔啊！因为一旦悔了，这些年受的磨难，又当如何清算？
云妃淡淡一笑，无所谓的样子。
可就是这份无所谓，让人心惊。
一个人如有所念，才能有所怕，云妃连怕都不怕了，南帝感觉她随时会死去。
他不能让她死！
“郁祁回来了。”南帝道。
云妃拨开他的手，眼波无动。
郁祁回来便回来，又与她何干？
南帝放了她道：“带回了晋陵的第二封信。”
云妃忽而一顿，抬起头来。
“爱妃想看吗？”南帝笑。
云妃看似没说话，但望着他那么久的眼神，却什么都说了。
南帝弯下腰，闭眼睛在她脸边嗅了嗅，“想看，那便讨好朕吧！”
云妃微滞，片刻伸出手去。
南帝看着她凑近，喉结微动，等她垂着睫把唇印在嘴上时，溃不成军。打横抱起她，大步往里面去。
是，她虚弱，他碰不到她。
可男女之间，又非真的要赤/裸相见，才能有欢愉。
许久之后，待里面没了动静。
南帝提上裤子，把几张涂鸦的画丢给擦手的云妃。
云妃接过，嫣然一笑，眉梢未曾褪却的欲/色，沾染着对女儿的思念，显得愈发好看。
南帝多看了眼，便走了。
今日除夕，他尚有宫宴要去。
云妃打开那几张画。
当看见郁杳盖着盖头，被楚承寂牵着往前去，云妃摸着久别多日的女儿一笑。
当看见郁杳坐在桌边，旁边一温婉的女子，头戴着牡丹花簪，云妃稍稍一愣。
可当看见郁杳被一少年凶骂，少年腰挂半颗流光珠时……云妃凝着久久未能反应。
再回神时，却是泪湿纸笺。
她躺在床上，悄无声息哭泣。
只是哭过之后，忽然感觉自己又可以撑下去，让南帝不至于发疯攻打北国。
她做这些，不为别的。
只为了她三个孩子，都在那片土地。
生而为母，她心愧疚，给不了陪伴，最起码予一份安定。她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但她的孩子，得平安幸福下去。
这般想着，云妃又笑了笑。
也就是在那一瞬，外面烟花乍起，借着一股冲力，响彻在南北两国共有的天空。
郁杳坐在轮椅上，听外面丫鬟们说新年好。
她探头看了看，眼神似有了悟，原来这便是过年吗？
郁杳眨眨眼，回头。
不经意看了下正在擦手的楚承寂，扯了扯他。
楚承寂感觉动静回头，就看见郁杳忽然间对他一笑，“新年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