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玩吗?要不散了。都快十一点了。”有人提议。
“玩!”向晨山拿过杯子,稀里哗啦开始摇。
“算了,玩吧玩吧,陪兄弟再玩几局,大不了明天睡晚点。”
十一点,按平时来说,我早就睡了,但这种关头也不好意思扫兴,愣是撑着眼皮,又玩了两轮。
后来,还是李清桉提议说,要不今天就到这儿。
我们收拾东西,出了包厢,把醉醺醺的向晨山塞进出租车。
临关门那会儿,我远远看见,向晨山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了扶他上车的李清桉,比比划划、一脸沉痛地说了什么,末了,还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李清桉挺迁就地略弯腰,将人的话听完了,像是应了声,也不知是打发醉鬼还是别的什么,而后,向晨山终于松了手。
他关上门,朝我看来。
出租车尾灯亮起,在他身后驰远。
大厦门口,方才还热热闹闹,转眼就空荡荡,只剩下我们两个。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地上满是积水,倒映着街角的霓虹灯。我们默默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应该是很浪漫的场景,嗯,如果我不打那个哈欠的话。
长长的、不由自主的、困到极致的一个哈欠。
甚至打完我才反应过来,刚才我在他眼里的样子,一定可以毫无违和感地P成一张“困成傻狗”表情包。
“平时这个点我都睡了,今天有点困。”我忙不迭硬着头皮解释了句,企图挽回我岌岌可危的形象。
虽然大概率挽回不了……不过还是要努力一下的。
“嗯,”李清桉倒是没说别的什么,朝停车场示意,“走吧。”
我“噢”一声,迈出步子。
说起来有点好笑,刚才那一瞬间,我居然在想,如果他调侃我的话,我该怎么应对。现在才惊觉,这是不可能的。
李清桉只有和关系亲近的人才会开玩笑。外人面前,永远是礼貌又客气的一座冰山。
往停车场走的一路,我低头看着积水,忽然有点沮丧。
我们现在算什么呢?
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到车前,习惯性掏出钥匙解锁,李清桉却向我伸手,嗓音轻淡,“给我吧。”他只穿了件白色衬衣,身形清瘦利落,短发在夜风里轻动。
“你要开吗?”我下意识递给他。
“你困成这样,还怎么开?”他接过,平铺直叙的一句,示意我上副驾。
我没有逞强,上车,默默拉过安全带。李清桉上车之后,将座椅往后调了一段,又偏头调整后视镜,这才干脆利落地倒了一把,将车开出去。
雨停的深夜,城市分外安静,傍晚边听过的那个电台已经换了节目,是个点歌台,在放陈奕迅的那首《夕阳无限好》。
我坐在副驾,起初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看风景,到后来,架不住实在太困,便偏头靠着座位,眯了过去。
模模糊糊地,听见电台在唱。
“风花雪月不肯等人,要献吻便献吻……”
我喜欢在车上睡觉,总觉得特别踏实。曾经在网上看见一个说法,说是因为这样能够唤起小时候在摇篮里的记忆。
不过,太踏实的后果就是,被李清桉叫醒时,我整个人还是懵的。
“车子要停哪儿?”
“啊?”
停哪儿来着?我努力想清醒过来,可费了好大力气,意识还像是被磁铁吸着一样,糊里糊涂的。连字面意思都理解不了。
“邱呈露。”他像是顿了下,而后那声音稍近,“醒醒。”
我睡意正浓,眼皮沉得像有千钧,其实有那么一瞬,都没分辨出叫我的人是谁,只想就这样一头睡倒。
自然也没有搭理。
李清桉没再开口。
“咔”一声,束缚在身前的什么东西好像松掉了,我思维迟钝了下,像在深海里摸索贝壳,很久才反应过来,是安全带。
人慢慢清醒了点。我终于睁开眼睛。
深夜,周遭黑漆漆的,分不清是哪里,遥远的光亮大概是几盏路灯,近处的,则是车内后视镜的一点反光。
李清桉眼神微亮,如同蓄了一池水,幽深看不分明。
恍然间我有种错觉,好像他这样看了我挺久……于是,视线相对的刹那,一句话就这样没过脑子,直勾勾问出了口。
“李清桉。”
“嗯?”不知是不是夜色的缘故,他声线分外温和。
“你讨厌过我吗?”
他稍顿,轻声问,“你说呢?”
我当然是希望没讨厌过。可是,就我们当初那个情况,都不用推敲,也知道不可能。
他都把我拉黑了。
于是,我点点头,借着困意和他忏悔。
“要是我,也会讨厌对方的。是我年轻不懂事,没认真想好就随便和你承诺,说出的话却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