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告诉他们,有什么事,明日大朝会上说。”
皇上说完,想到早上的朝会已让他改成五日一朝,明日并不是逢一逢六的例行朝会日,于是下令道:“另外,去通知一下,明日一早在含元殿举行临时大朝会,让所有人都必须参加,不得告假。”
“大朝会的内容:一是商讨定北侯左羽林将军苏一泉此次大捷,论功行赏一事,二是商议往后数年对北方边境的国策调整,以及重新划定我朝与高昌国的关系。”
张忠国听完,心下大惊,皇上这是未经三省直接就给苏一泉封侯加官了?见皇上朝他挥手,他立即回神,应声唯,跑出去传话。
果然,张忠国传完话,候在丹陛下的宰相们,神情各异。
中书令谢无眉头紧蹙,自皇上登基以来,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却是来得这般突然,以这种方式,简直令所有人猝不及防,从皇上对苏一泉的封赏,还有商议国策调整,他几可预见,皇上这一步跨出去,便不会再收回来。
五十年承平,将一去不复返。
国策一变,从此边境再起狼烟,兵戈不断,必将致使生民涂炭,民生艰难。
急性子的侍中华光一听,立即脱口道:“苏一泉未经朝廷允许,擅自出兵,破坏邦交,动摇国策,使高昌一家独大,从此北境再无宁日,此等行径与乱臣贼子无异,陛下不依律问罪,还要给予封侯加官,老臣绝不同意。”
右仆射尚全听到封赏与国策调整,脑子里立即开始计算,又得费多少钱粮了。
相对平静的左仆射郭伍与侍中令狐游,俩人相视一眼,又看向还站在一旁的张忠国,一向持重的郭伍开口道:“陛下既说了,明日举行临时大朝会,有事朝会上说,谢令君、华侍中、右仆射,不如咱们几个先回政务堂。”
左仆射郭伍兼管吏部,看这架势,皇上要给苏一泉封侯加官,势在必行,他们还是回去好好商量下,最好让皇上按规矩来办,不能如此随便。
张忠国见众人退去,松了口气。
他还真有点担心,侍中华光会直接不管不顾冲进去,毕竟这种事,从前的尚书令刘乐缺干过,侍中华光也干过,刘乐缺死了,侍中华光最近这一两年被皇上收拾过几回,脾气已收敛了许多。
张忠国回去禀报,宰相们已离开。
皇上在勤政堂内听得消息,点点头,十分满意,除了已经去世的刘乐缺,他和宰相们吵架,就从未输过,但相比于吵架,以理服人,他更愿意以武力服人,不服打一顿,再不服,再打一顿,打到服为止。
既干脆利落,又简单方便。
以理服人什么的,太费脑子了,尤其是面对这些朝廷倚重的中枢重臣,他每次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皇上扭头吩咐刑恩,“给朕换身行头,把任法善叫上,朕要出宫去北衙。”
北衙是左右羽林、左右龙武、左右神武等北门六军的驻地,北衙六军直接听命于皇帝,之前从鄯州城外带回来的老汉陈庄头,便让苏一泉关在北衙里。
他要借对方那张臭嘴,在明日的大朝会上,骂醒那些一心苟安、不愿开战的臣子们。
次日的大朝会,皇上把儿子阿稷带上。
朱颜用早膳的时候,才听曲姑说,卯初时分,刑恩亲自过来接人,把四皇子抱走去参加大朝会。
“是不是前朝发生了什么大事?”朱颜问道,今日并不是逢一逢六的例行大朝会日,再说了,儿子阿稷还小,还未正式启蒙,就算狗皇帝再急切,也不该带儿子阿稷去参加大朝会。
“听刑恩说,是苏将军在前线打了胜仗,联合高昌国,灭了东胡,与高昌共分东胡之地。”
朱颜听了,惊得微微张了张嘴。
自从去年随狗皇帝去一趟鄯州城,她清楚狗皇帝的志向,眼下的这场大胜利,于狗皇帝、于朝堂,甚至于整个大虞,或许将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果然,当天下午,朝会结束,朝廷发出的第一道圣旨,便是改元,年号由‘元和’改为‘靖边’。
元和六年,即改为靖边元年。
大虞朝,不限制皇帝只有一个年号,譬如开国高祖有三个年号,太宗有两个年号,英宗也有两个年号。
但年号的变更,改元往往意味着朝中政策大调整,抑或是发生重大事件。
譬如:英宗的祥化三年,河西一役战败后,于次年改元绥和元年,自那以后,朝廷对外政策由进攻转为防守。
狗皇帝下诏改元,大约也有这一层意思。
听说,当天从含元殿出来的大臣,有一大半脸色都特别不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与之相对的,是那一群武将及特地来参加朝会的勋贵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精神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