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入皇城,脚下的黄土地变成了平整的地砖,踩上去不会沾染灰尘,也不会凹凸不平。
曾万福心生感慨,顿时觉得自己的钱花得值当,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做梦都想进来的地方,竟会是以此种方式来到。
经过含光门大街,这里出行的官吏是皇城外的数倍,其中因为鸿胪寺与鸿胪客馆就在含光门大街的东边,便有不少胡人使者。
萧炯那一身紫袍迎来了许多人的恭维,这让跟在身后的曾万福羡慕不已,自己腰缠万贯,却只能用这些钱来巴结权贵,卑躬屈膝。
来到刑部所在的公廨,刑部侍郎以及刑部、都官、比部、司门郎中与员外郎皆比萧炯来得早。
“萧尚书。”一众朱绿官员起身向紫袍行礼。
萧炯点点头,因为身兼京兆尹之职,所以他并不常出现于刑部公廨,除非有重大案件需要尚书亲自出面审理。
萧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盘腿坐下,指着砚台示意曾万福。
曾万福遂放下竹简替其研墨,只见他写了一张公文,随后又盖上印将之交给了曾万福,抬头唤道:“都官郎中。”
“下官在。”位于尚书座右下位置的都官郎中,搁笔起身叉手,“尚书。”
“你差人带他去刑狱档案,吾要调阅。”萧炯吩咐道。
“喏。”
都官郎中转身,当即安排了一名都官之下的书令史带路。
书令史带着曾万福穿过许多廊道,见曾万福左顾右盼,于是问道:“这位郎君看着面生,可是萧尚书新聘的书吏?”
“啊对。”曾万福连连点头。
“刑部的书吏可不好当。”书令史道,“尤其秋冬,六部之中,就属刑部最繁忙了,长留案件要封存,短留的则要全部销毁,冬天之前还要整理出这一年内所有的新案,冬日将其封存进刑狱档案库,往年都是整宿整宿的熬,几月不回家也是常事。”
曾万福害怕暴露,只能接着书令史的话,“原来当官也如此的累。”
“做官可不止风光,就算到了相公们那种地位,也是一样的劳累,不过,这都是为了国朝,为了圣人。”书令史说道,“到了。”
刑狱档案在一座单独的院子里,院中角落摆满了蓄水的大缸,其大门由司门掌管,“奉尚书之命,前来调阅档案。”书令史道。
曾万福示出调阅公文后,司门主事才开门让其入内。
刚一入库门,曾万福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司门主事给了他一个照明的灯笼,“库内干燥,皆为竹木,小心些使用,”
“喏。”
他进入库内,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门外的书令史提醒道:“每一排的柜子上都有标注。”
曾万福这才注意到木柜上方写有长留与短留,以及案件的分类,还有已破之案,与未破之案。
曾万福回忆着李忱的交代,提灯在众多书柜中寻找,“涉重大案件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皆做长留,长留…长留。”一直找到了最里面,也是整个刑狱档案最阴暗的地方,里面尘封的,全部是三年以上的长留档案。
紧接着,曾万福又找到了命案一栏与未破之案,因为犯者原为官身,依照李忱交代的,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书柜,每里面的档案,一卷都用布包裹起,侧缘还垂吊着标注牌。
曾万福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起吊牌,随后放下,复又拿起,如此反复寻找了几刻钟,他已是慌的汗流浃背,生怕有人入内将他识破。
忽然,一个黑影跳到书柜上面,曾万福猛的抬头,便见两个绿光。
“喵~”
他吓得差点打翻了灯笼,还好黑影发出了叫声,这才提醒他只是只猫而已,一般的档案库中都会养猫来防止老鼠出没损坏书籍。
他松了口气,继续翻找,“去去去。”终于在一个单独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丝线索,就在最底层。
吊牌上写着废太子恒某逆案,他将灯笼放好,环顾左右仍是阴暗一片后将竹简取出,上面记载的东西并不多,“太子恒一案,竟是以残害手足,谋逆之罪定论。”随后他又翻了旁边几本册子。
“名册…”连翻了几本发现都不是,此时已离他进来已经快过去了一个时辰,刑部的档案库实在太大,光是找寻分类他就用了半个时辰,呆的越久,他便越害怕,心中也越急切,“到底在哪儿啊,雍王该不会是忽悠我的吧,哪有什么…”
就在曾万福丧气之时,他忽然翻出一张搜捕令,就加在在东宫名册中,“开皇二十七年夏,东宫太子仆刘邵,通狱出逃,圣令缉捕,绘刘邵像…”
“画像,画像…”这是曾万福此行的目的,便急切的继续往下翻寻,翻找之余,他怕出破绽,遂将那些翻乱的册子小心放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