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雍王的笛声真不错啊。”
“笛声竟然能成为百乐的主导,真是怪哉。”
“可不是嘛,原本散漫不齐如死一般的奏乐,却因这一曲笛音,枯木逢春了。”
众人的夸赞声传到了安国公主陆庆芸的耳中,她看着台上,被父兄逼迫的李忱,也注意到了她手中的笛,并不是她携带的那支玉笛。
这也许,是李忱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她还是她,骨子里有着坚毅,以及这世间少有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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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外,因有燕军把守,两名女子没有敢靠得太近,但燕军的靡靡之音早已穿透了城墙。
当笛声响起之时,十二娘也瞪大了双眼,“燕军在长安擒获了雍王,看来此事,是真的。”
二人仅凭笛声便断定了雍王就在洛阳的禁苑中,“可是以雍王的聪慧,怎会被生擒呢。”十二娘不解道,“又怎会给…”
“许合子?”十二娘见许合子呆滞不动。
许合子手握缰绳,抬头望着城墙一动不动,“我总觉得,雍王进入叛军营地,没有那么简单。”
“何意?”
“我从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普通,这种不普通,不是身份带来的。”许合子说道。
“的确。”十二娘也看向城墙,“他自幼,就是一个心思极深之人,我似乎,从未见他笑过。”
二人并没有在洛水以北的宫城附近逗留太久,在确认笛声后,便返回了城南的住处。
——菩施寺——
而此时,那名神色匆匆的壮汉也来到了菩施寺,并更换了一身衣裳,通过买通士卒与和尚,悄悄潜进了寺院后方关押囚犯的地方。
他买通了禅院的守卫,轻轻敲门道:“摩诘兄。”
已经卧榻歇息的王摩诘被声音惊醒,听到熟悉的呼喊,他起身开门。
月光照入禅房,只见双目一惊,“十郎?”旋即将门合拢。
来人正是他的好友,裴十郎,只是官场险恶,裴十郎早已隐居山野。
“十郎,你怎么来了,这种时候,你不该来的。”面对老友的探望,王摩诘不但没有喜悦,反而十分担忧。
“燕贼在禁苑的凝碧池举行庆功宴,我装作农夫靠近,买通燕军才知道你被关在了菩施寺。”裴十郎十分激动的说道,“陆善派兵进入长安后,命人搜刮了三天三夜,除了宫中的金宝,就连百姓的私财也被全部掠去,他知道百姓在他们进入之前就已经洗劫了长安,于是便命府县官员推按百姓,凡百姓所盗宫中铢两之物,无不深究,连引搜捕,支蔓无穷,民间骚然,长安大乱。”
“就在刚刚,他们命雍王以及从长安劫掠来的梨园子弟献曲,有乐工不从,竟被当众肢解,更以此来要挟雍王,让他以前朝皇子身份,为伪燕君臣献曲,想以此来羞辱大唐。”
王摩诘听后痛心不已,“雍王也落入了燕贼之手?”
好友点头,王摩诘旋即瘫倒在地,看着窗外的月光,在万分悲痛下,愤然吟诵道:“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僚何日更朝天。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听到友人悲愤而作的诗句,裴十郎连忙说道:“太子殿下已于灵武登基,摩诘兄勿要自暴自弃,以摩诘兄在文坛中的名气,燕贼应当不会太过为难你。”
“圣人呢?”王摩诘问道。
“圣人已经逃往蜀中,留下新君御敌。”裴十郎回道。
“我那些安顿在青庐的好友如何了?”紧接着,他又问道。
“在长安的文人,除了摩诘兄以外,因不受重用,所以他们在叛军入城之前,就已经逃往江南了。”裴十郎回道。
因王摩诘的名声太大,叛军入城后,便将其抓捕。
听到这儿,王摩诘长叹一口气,“乱世之中,不受重用的能者,反而能够躲过一劫,可又正因为能者不受用,才有此乱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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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姑苏城——
叛军西进,主要的战场在河北与河南两道,中原时局混乱,而江南还算安定,于是便有不少文士纷纷逃往江南避难。
江南采访处置使、吴郡太守赵居仁,尽力维护着江南的稳定,征战士卒,调集粮饷,以资朝廷平叛。
原本安宁稳定的江南,由于战乱,文人墨客的不断涌入,使得江南越渐繁华,几乎赶超两京。
是夜,太湖之上,文人的船只,比以往多了数倍,密密麻麻的灯火,泛舟湖上。
时而听得船中传来悲叹,就连歌声,也变得凄凉无比。
“好好的局面,就因为天子与奸相的胡乱指挥,导致河北与长安,东西两地失利。”
“如今是有家不能回,只能躲在这不受战火侵袭的姑苏城内,苟且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