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冯力却是缓缓摇头,旋即背对着挥手道:“圣人有旨,此贼欺君罔上,今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喏!”
傅璆琳大瞪双眼,拼命挣扎道:“冯爷,冯爷,冯…”
只不过几棒功夫,那傅璆琳便倒在了血泊中没了生息,而他的双眼还死死盯着紫宸殿。
然而杀了傅璆琳泄愤后,皇帝怒气依旧未消,他倒在椅子上,声音沙哑的连连说道:“阉人误我,阉人误我。”
“阉人误我啊。”
此时冯力进殿宽慰道:“傅璆琳是贪心之人,但也仅是他一人而已,内侍监乃大家所置,忠心者甚多。”
皇帝看着冯力,痛心的问道:“你相信陆善造反吗?”
冯力不言语,因为即使是河南尹的上疏与傅璆琳接受陆善贿赂之事泄露,也仅仅只是动摇了皇帝对陆善忠心的信任,“朕如此推心置腹的待他,将天下能够封赏的都给了他,朕对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有这般好,乌鸦尚知反哺,朕不信他会如此无情。”
皇帝的信任并非没有道理,原本陆善的谋划,是在皇帝驾崩之后起事,然而皇帝同样宠信的张国忠却在日□□迫他。
“圣人担忧东平郡王是否像他们所说的有反心,只因没有实据,所以仍不敢相信,而今已至秋,不日临冬,东平郡王久病不朝,圣人可再派中使至范阳,以十月华清宫汤所为由,命东平郡王入朝,若是他奉诏来到长安,届时便可将其控住,收回兵权,若是不奉诏,则说明其反心,朝廷便要早做打算。”
皇帝听从了冯力的建议,又派宦官为使,携自己亲自御笔的手诏至范阳宣召。
----------------------------------------
天圣十四年,八月。
中使携天子手诏至范阳,陆善派其子出城相迎。
陆庆绪对宦官一向傲慢无礼,对于天子派来的中使也是。
中使骑在马背上,并没有要下马礼拜眼前这个官阶比自己大的边将次子的意思。
“范阳节度使陆善呢?”中使挺直腰杆十分硬气的问道。
陆庆绪抬头看着瘦骨嶙峋,其貌不扬的宦官,挑眉回道:“阿爷卧病,不能亲自出城相迎,所以才派我来。”
“卧病?”中使皱眉。
不愿抬头与使臣说话的陆庆绪遂上前,“我来为中使牵马。”
然而他刚抓握到缰绳时,那奔袭了一天一夜的国马竟直接跪地倒下,将中使狠狠摔在了地上。
“哎哟。”中使的惨叫引来了军中人马的哄笑。
“你!”中使抬头看着陆庆绪,想着如今是在他人的地盘之上,于是忍气吞声的爬起。
来到陆善的私宅,中使诧异的看着这座堪比宫城的宅邸,琳琅满目。
“这呢。”带路的陆庆绪对中使极为不耐烦。
中使来到内院,听见了许多女人的欢笑声,陆庆绪带着他来到了陆善的房间。
“阿爷。”
陆庆绪挥了挥手,左右退下,只剩中使与他独处。
中使拿出皇帝的手诏,写在一张黄娟布上,“天子手诏。”
然而陆善即使听见与看见了,却仍卧于榻上不起身,也不跪拜,“我身体有疾,无法下床,望圣人宽宥。”
中使没有说话,天子手诏如天子亲临,而陆善却以病为由不行任何礼仪。
陆善见中使不言语,于是问道:“我久不在朝,圣躬安否如何?”
“圣躬安。”中使道。
“那就好。”陆善叹了一口气。
中使于是拿着起手诏念道:“闻卿久病,卧榻数日,终不见好,朕心甚忧,朕已下令将作监,为卿于华清宫新造温汤所,卿可于十月入朝,与朕一同前往华清宫,至于献马之事,等卿病愈,再作商议。”
陆善听后,心中泛起了嘀咕,他知道天子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于是说道:“马不献也好,圣人既有诏命,臣十月当入京师。”
“来人。”不等中使说话,陆善唤来了左右,“中使舟车劳顿,当好好歇息,将中使送下去歇息。”
“喏。”
中使被带下去后便安置于馆舍中,期间曾多次请求面见陆善,都遭到了拒绝。
几日后,陆善命人将中使送回长安,而对于皇帝的宣召与慰问,并没有上表谢恩。
中使回到长安,将陆善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旋即又道陆善次子跋扈之事。
然而皇帝却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陆善答应入朝一事上。
时至今日,皇帝仍然不愿相信陆善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这让张国忠很是恼怒,恨不得陆善今夜便打到潼关。
“三郎。”张贵妃踏入紫宸殿,看着一脸憔悴的皇帝,关心道:“这是怎么了?”
皇帝躺在殿内的阶梯上,仰头看着殿中大柱上的横梁,“他们都说陆善即将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