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怪我吗?”孝真公主停下手抬头问道。
长平王低头, 叉手回道:“淑, 不敢。”
孝真公主拿起胭脂,将其放进了锦盒中,“你是仁义之君,不愿做这恶人,但总要有人替你做。”
“你见过杨儇了?”孝真公主道。
长平王点头,“如何?”孝真公主又问道。
“除了有时候说话怪异,其他的都挺好,是个人才。”长平王回道。
“这个人是李必隐世前,向你父亲提过的高才,他难道没有与你说什么?”孝真公主道。
“他带来了一个人,叫做鲍昉,说是可以治世的能臣。”长平王道,“他还说,他自诩张子那样的谋士,但我的身侧已经有伊尹了。”
“伊尹?”孝真公主挑眉,“他说的,是你的十三王叔吧。”
长平王摇头,他看着孝真公主,说道:“我问他,何人是伊尹,他却不肯告诉,只说伊尹一直在侧。”
“你十三王叔虽不在长安,却对长安局势了如指掌,于千里之外提点于你,这个伊尹,除了他还能有谁。”孝真公主说道,“扶汤灭夏,历五世君王,作为权臣,伊尹一手遮天,更曾废立君主太甲,虽是贤臣,受百姓爱戴,但却不是君王所喜的臣子,当臣子有了废立君主的权力,那么他就有了可以取而代之的能力。”
长平王低下头,“姑母是让我提防十三王叔么?”
“你应该提防所有人。”孝真公主道,“你走的路,是成王之路,所有人,都只能是你成王路上的铺垫,而不该有任何威胁。”
“他去了中原,你可知道?”孝真公主又道。
“十三王叔去了中原?”长平王看着姑母。
“我就知道,他离开长安,并没有那么简单。”孝真公主将一封密信丢给长平王道。
“十三王叔为何去中原?”长平王问道。
“你不是说富贵人家有吃不完的珍馐,而长安城外遍地都是饥民吗?”孝真公主道。
“是。”长平王点头,“我府中的幕僚离开关中,从中原带回来了几首诗,是关于中原百姓的,这天下已被陆张二人搅得乌烟瘴气,百姓流离失所,灾民遍地。”
“仁德之人看到的是正在遭受苦难的百姓,然而权谋,看到的却是民心。”孝真公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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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郡——
那县令说不过李忱,又被戳了短处,便开始有些慌张了起来,“陛下乃圣天子,自是贤明圣主,右相为国事尽忠,忧国忧民,乃贤相,岂容污蔑。”
“哦?”李忱笑了笑,“那如此说来,造成这种局面的,是你们地方官的过错了,你们欺上瞒下。”
“你!”县令咬牙反驳,“尔休得胡言。”
“我说错了吗?”李忱瞪着县令,“你身为父母官,蔑视律法,压榨百姓,就凭你这身,不用去县廨看我也知道,百姓们吃不上饭,饿得挖食野菜树根,而你们却用从百姓身上剥削下来的血肉,坐享富贵,贿赂长官,掩盖灾情,当你看到这累累白骨时,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不安与愧疚吗?”
县令看着李忱,又看了一眼陈县的饥民,“你这种读书人,又知道什么呢?”
“你以为只有陈县如此吗,整个淮阳郡,甚至是整个中原,都是如此。”县令又道,“光靠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底层官员又能做什么呢?”
“所以你们就能够昧着良心,同流合污吗?朝廷的令箭,成了你们敛财的工具。”李忱道,“对百姓苦难,可以视而不见,你们眼里,只有钱权,却不曾想这些东西,需要依托什么而存。”
中原的局面,正是因为朝廷的腐败,由上往下,层层的剥削与压榨,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这些百姓。
一些良知尚存的官员,无力抵抗,便选择了沉默,而良知全无者,则趁此机会,加大力度剥削与压榨。
“你究竟是什么人?”被人揭短的陈县县令怒火攻心的指着李忱。
“我就是一个进京赶考,落第的读书人而已。”李忱回道。
“什么?”陈县县令听到只是个读书人,便狂笑道,“你带着奴仆,我还以为是宦官子弟,想来也只是家中有些钱财罢了。”
“来人,给我拆了这粥棚,所有粮食全部充公。”陈县县令道。
“充公?”李忱瞪着县令,“谁给你的权力,光天化日之下没收私产?”
“谁给的?”陈县县令笑道,“这里是陈县,你妨碍公事,滋事扰民,本县有权对你处置。”
“我若是不给呢?”李忱态度强硬。
“那就休怪我请你到县廨吃牢饭了。”县令说道。
随后他便命人动手拆棚,“给我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