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说,是知道淑儿心里有人,那么崔氏知道吗?”孝真公主问道。
文喜并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崔小娘子知不知道都已无关紧要。”
“这么说来,崔家娘子,心里也是有人的。”孝真公主道,“这下,就有意思了。”她看着文喜,转动着眼珠揣测道:“崔氏该不会喜欢十三吧?”
文喜摇头,“这个下官并不知情。”
孝真公主看了一眼李淑,李淑旋即拱手,“劳烦雍王友替我转告十三叔,瑾舟是十三叔的妹妹,李淑必然也会爱护与尊重,今后若是她想离开,虽时都可以,李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长安城的人都知道,长平王一诺千金,雍王听到后,定会开心的。”文喜叉手道。
文喜走后,孝真公主轻呼了一口气,“你呀,哪儿都好,就是在这种事情上沉不住气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好在你是清醒的。”
“若连情感也能做遮掩与拿来利用,那这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李淑说道,“反正现在朝中都在称赞十三叔,姑母也觉得若真要争夺,没人能争得过十三叔,不如早些让了,以免伤了和气。”
“你十三叔为何没有争心,你以为单单是她不想,与那身体上的缺陷吗。”孝真公主说道,“以退为进,这才是上上之策。”
“他和你父亲一样了解皇帝,否则上洛太守与扶风太守早就死了。”孝真公主又道,“圣人依旧是偏心你的,才会将崔氏许给你,又升了她父亲为左相。”
“正因为他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与你争抢,也因为他的心里,比你多了一份仁慈,对大唐,对天下百姓的仁慈,但这样的仁慈,在权力争斗中,是会变的。”孝真公主提醒道。
李淑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红着双眼道:“既然这是姑母期望的,我会尊崇圣人的旨意,如约迎娶崔氏。”
除了在婚事上李淑提出过反对,与违背过孝真公主,其余之事,无有不顺从,当李淑说完这句话时,孝真公主呆滞了片刻,她愣看着李淑,竟一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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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十一年,盛春,纳吉的使臣返回长安,于暮春三月举行第四礼,纳徵。
纳徵为六礼中最核心,是为新郎一方正式下聘,纳徵过后,婚姻关系便开始生效,双方再不得反悔,故而纳徵与亲迎,为最受重视的礼节,尤其是皇室,为彰显皇家威仪,宗室纳徵所下聘财往往尤为厚重。
张国忠成为宰相后,为进一步获取皇帝的宠信与依赖,便大量搜刮财宝充入国库,其中一部分,便成为了聘财,由使臣送往九原雍王妃苏家。
于此同时,雍王府也另备了一些,但没有一同送往九原,李忱将王府这些年攒下的积蓄以及宫中的赏赐几乎全部身家全都放进了聘礼当中。
是日清晨,靖安坊一下热闹了起来,百姓们站在十字巷中仰头观望。
李忱换上一身士人的衣裳,从屋内推车出来,等在书房外的文喜也换了一身新袍服,“郎君。”
雍王府外,扛聘礼的家奴从石阶一直延续到了寺院,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里塞满了各种物事,用红绸捆绑,最后扎上一个花球。
马车旁还有九名侍婢与两名属官,侍婢手中各端持一个红漆木盘,盘中盛放着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棉絮、长命缕、干漆。
属官着绿色公服,分别立于马车左右,各提一双聘雁。
将李忱扶上车后,文喜纵身上马,“出发。”
雍王府纳徵的队伍离开靖安坊进入长安县后,很快就在城南引起了轰动。
虽不是亲迎,却难得见皇室中人,新郎在纳徵之时亲自现身,况且长安刚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仅这一夜,李忱就在长安百姓心中便具有了极高的声望,李忱的出面,使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
孩童们成群结队,一路跟随纳徵队伍戏耍,嘴里还唱着歌谣,“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当队伍驶入永平坊时,街巷内的百姓也都纷纷让路。
“这是雍王府的车架吗?”
“雍王妃纳徵的队伍怎么会出现在永平坊。”
“雍王妃该不会住在永平坊吧?”
听见嘈杂声的青袖,穿上鞋子,好奇的从门缝里探出了半个脑袋。
“天呐!”青袖惊讶的叫了出来。
“青袖,你最近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屋内的苏荷说道。
“娘子,您快看呐。”青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她在队伍里看到了文喜,这也就意味着是马车内的是李忱,“今日可是您与雍王纳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