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守, 留下假面活口。”李忱朝上洛郡太守李守忠说道。
“好。”说罢,李守忠拔出佩剑,下令道:“围住叛军, 一个都不要放走。”
面对骑兵, 非陌刀军的叛军只能被虐杀, 如今又被堵在这坊墙内,无处可逃。
“邢兄, 这可怎么办啊?”一众低级军官看着邢载。
“你们把我交出去。”邢载垂下手说道, “或可活命。”
“别想了!”一个军官反驳道,“昏君手段残忍, 连妻儿都能杀, 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 就算我们缴械投降, 也不会得到饶恕,况且我们为何起事?”
“诛杀昏君,肃清朝野,起事时就自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没有成功诛杀昏君,但也给了世人警醒,今日壮举,虽死无悔。”
“对,虽死无悔。”
“好,那就一同杀出去。”邢载重新拿起横刀。
“将士们,没有陌刀,一样斩马,随我杀出去!”
“杀!”
叛军握紧手中武器奋力拼杀,然而面对前后夹击的骑兵,败局已定。
城中其他叛军得知消息,并没有赶来支援,鲁明带着右领军卫清剿,树倒猢狲散。
李守忠亲自下马将邢载擒住,没有立刻斩杀而是带到了李忱跟前。
李忱看着邢载,与李守忠说道:“李太守,放开他吧。”
“可是大王…”李守忠想不明白,因为很明显,邢载就是这些叛军的头目。
“他也是一个可怜人。”李忱说道。
李守忠遂将邢载松开,但凌厉的眼神,仍然紧盯着他。
邢载失去束缚后,并没有反抗,而是将脸上的假面摘下。
李忱睁着双眼,内心一阵触动,邢载脸上的烫伤,远比画像要更加惨烈,可以说是面目全非,摘下假面后,李忱瞬间明白了。
邢载满脸伤疤,已辨不清容颜,那些明显的疤痕,似乎是故意想掩盖什么。
“我应该,很早就见过你。”李忱道,“在病坊。”
“你扮做乞者,以发覆面,我看到了你额头上的疤痕,你抢走了我手中的玉,而后你躲进了暗处,我便顺着发现了旧东宫的属官,那名老者,是你故意引我进去。”李忱又道,“当我找到藏于刑狱档案中的画像,再派人到病坊寻时,里面再也没有你的踪迹,那名老者也已死去。”
邢载忽然异常的抬手,“小心…”李守忠拔刀。
但邢载只是吞下了一颗药丸,李忱未能阻止的手悬停在半空中。
李忱垂下手,无奈的闭上双眼,“以香致幻,其实你并不会幻术,就如同我们见到的这张脸,伤疤的新旧,能用肉眼辨别,改头换面,我只在古书上见过,没有想到,天下竟真有此术。”
“你为什么要阻止这一切呢?”邢载反问道,“你不也是当年落水案的受害者吗。”
“我跟你们不一样。”李忱说道,“我是李氏子孙,不会把百姓的安危,夹进我的私事之中。”
邢载听后,仰天大笑,“你们李家人,还真是虚伪至极。”
也许是因为他的笑,加快了毒药的发作,逐渐体力不支的邢载倒在了血染的黄土上。
“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苏荷将李忱扶下马,李忱追问道。
邢载疼痛难忍的蜷缩在地上,他将一张逼真的面皮从脸上撕下,让周围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李忱走上前,焦急的问道:“你告诉我,我可以替你沉冤昭雪,就像你说的,我也是受害者,我失去了腿,也失去了自己的至亲,没有人比我更想要找到真相。”
邢载的真面目是个五官端正的士人形象,他回忆着当初在太液池的场景,“那天,受到昏君嘉奖的殿下…心情大好…所有皇子都在太液池踏春,但并没有聚集在一起,随在殿下身侧的…皇子只有三王…十皇子,殿下邀三王与十皇子登船游湖,然三王却借身体不适,喊来了十三皇子,也就是你…朝堂上大臣们虽然对殿下与十三皇子有立储之争,但私下里,殿下与皇十三子的关系却不似朝堂…”
邢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鼻孔处甚至流出了黑血,他吐出一口黑血,面目狰狞的骂道:“事后被立为太子的李怏,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他的虚伪,瞒过了所有人…我要杀了他,为我妻儿报仇,我要…”
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消失,场面也变得安静了下来,李守忠蹲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大王,他死了。”
李忱皱起眉头,因为邢载的死,会让这件案子缺少一位有力的证人。
“郎君,户部郎中王瑞抓到了。”文喜骑马来报,“但是没有找到许贺子。”
兵乱已是事实,王瑞也只是一颗被利用且毫不知情的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