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前只有一具具纵横交错的尸体, 年幼的孩童,并不明白什么是死亡。
有人正在高楼上,目睹着这一切, “这样做, 真的是对的吗?”
两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并肩站在一座楼阁上,看着城中熊熊燃烧的大火与哭嚎的百姓。
“什么是对, 什么是错呢?”女子反问,“如果说我们的反抗是错的,那么昏君杀妻杀子, 欺压百姓, 将天下权柄交给外族, 岂非成对的了。”
长安一百零八坊,除了兴庆宫的刺杀, 战乱多集中于权贵居住的几座里坊中, 叛军入城后,大肆屠戮权贵。
孝真公主宅所在的里坊并不在万年县北, 只有一些小的巷战发生。
——孝真公主宅——
长平王李淑急得在院中徘徊, 每走几步一顾, 时而看向院外的火光, 时而看着抚琴的孝真公主。
“姑母…”
直到一名侍女入内,在孝真公主耳侧嘀咕了一阵,孝真公主方才停手,此时城中已激战了近两个时辰,两军伤亡都极为惨重,叛军之中,长安折冲府的卫士,与禁军似乎发生了内斗。
“淑儿。”孝真公主抬头,“你可以出去了。”
长平王愣住,他走到孝真公主身前,“姑母。”
“我府上有一些人,他们都是以一敌十的勇士,你带着他们,以皇长孙的名义收拢长安街巷混战的北衙禁军与南衙府兵,赶往兴庆宫救驾。”孝真公主提醒道。
孝真公主宅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驾!”
孝真公主宅亦是驸马宅,只不过只有孝真公主居住在其中,其驸马为长安令苏镇。
然自成婚以来,孝真公主便从未召过驸马入宅,而苏镇前些年也一直在忙长安县的公务,很少来探望。
“驾!”浑身是血的苏镇带着十几个家奴,骑马来到孝真公主宅,“公主。”
公主宅的护卫将苏镇拦在门外,看着架势,便知是抵御叛军的。
“滚开!”苏镇怒斥,从身上拿出腰符,“我是孝真公主的驸马。”
然而即便是如此,苏镇也没能入内,公主府的护卫态度强硬,“我们只知公主,不知道什么驸马!”
以为是自己来公主宅来得不勤,所以这些家奴与护卫不认识,可苏镇亮出身份后,他们却依旧无礼,苏镇为之大怒,“尔等不过一介家奴,连主子都不认得了?”
苏镇骂完后,长平王李淑带着一队人马从大门走出,对于一个与孝真公主还隔着辈分的李淑,公主宅内的护卫竟十分恭敬,与对苏镇这个驸马截然不同。
李淑走了出来,与苏镇打了个照面,苏镇出身名门,乃则天皇帝宰相温国公曾孙,以祖荫补千牛备身,因才而受皇帝赏识,尚孝真公主。
按照辈分,李淑是晚辈,可若按出身,苏镇不得已向李淑行礼,“长安令苏镇,见过长平郡王。”
李淑冷了苏镇一眼,便带着数人踏出了大门,“长平王怎么会在公主宅?”苏镇转身问道。
李淑没有回话,飞身上了马,一手握紧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的横刀,“驾!”
苏镇瞪了一眼,便将视线挪回宅中,一名侍女从院中走出,“公主有令,请驸马入内。”
苏镇这才得以入内,然刚走了几步,又被拦下,“请驸马解剑。”
苏镇愣住,“外面兵荒马乱,我是来保护公主的。”
侍女看了一眼文弱的苏镇,“长安兵变,驸马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苏镇随侍女进入内院,“公主。”
孝真公主看了一眼苏镇,浑身血迹,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奋战,“长安兵乱,长安令身为京县令,不组织平乱,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长安县已失守,叛军攻进万年县了。”苏镇回道,“公廨里的衙役与不良人都跑光了,我担心你,所以…”
“我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孝真公主道,“这座坊内居住的官员几乎都是五品以下,叛军要杀的人,可都是将相。”
“公主。”苏镇上前一步,他看着孝真公主,欲言又止。
“淑儿是来求援的。”孝真公主说道,“圣人与太子都被困在兴庆宫了,长安令有什么意见吗?”
“公主都这样说了,镇,岂敢有意见。”苏镇后退道。
“苏镇,吾不干涉你养妾室,你最好也不要过问吾的私事。”孝真公主提醒道。
“苏镇不敢。”苏镇叉手道,这么多年过去,孝真公主从未正眼看过他,“然,公主与长平王终究是姑侄,若是被圣人与宗正寺那边知晓了…”
李淑出现在公主宅,被苏镇当成了私会,孝真公主转过身,“这是吾的私事,与你无关。”
“可我名义上还是驸马。”苏镇抬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