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105)

“郎君。”

屋内的榻前, 烧着一大盆炭火, 李忱裹着被褥卷缩在榻上看书。

文喜踩着用丝绒做成的地毯, 走到李忱跟前,“宜春传来了消息, 李长之服毒自尽了, 应该与卫坚的死有关。”

“快要到冬至了。”李忱说道,“按旧制, 冬至行德政, 会大赦天下, 只要非死刑与谋逆之罪, 流放岭南的罪人都能得到开释,他们的死,看来也是早有预谋的。”

“圣人对卫坚的死,并没有表态,只是厚葬了李长之。”文喜道。

“圣人对儿子的防备,就像是对政敌。”李忱道,“我朝所生之事,历代不能与之相比,有谁见过,堂堂储君,需要休妻来自保的。”

“此前就有杜良娣一事,杜氏家族只差族灭了。”文喜说道,“那个时候,杜良娣只是太子妾室,太子废良娣以求自保,就已经是骇人听闻,这次竟成了太子正妻,中宫未立,太子妃便是内外命妇之首,休妻,这也太荒唐了,不知道史官会如何记载这一件事。”

“你想办法告诉长平王,让他多多提醒太子殿下。”李忱吩咐道。

“这几桩事情下来,东宫都沦为笑柄了,怕是对太子殿下的打击不小。”文喜道。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李忱轻叹了一口气。

“大唐的太子,比皇帝更难做。”李忱道,“作为臣,有皇帝的压迫与猜忌,作为君,有臣子的排挤与迫害,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为一个放弃,仍然要演出父慈子孝。”

“既然皇帝的疑心无法消除,东宫现在就只能隐忍。”李忱又道,“让长平王,做儿孙该做的事情,毕竟东宫现在的树敌,并不止李甫。”

“喏。”

文喜离开后,一阵寒风卷入屋内,李忱裹紧了身上的被褥,跪坐的双腿,已被包的严严实实,但即使是如此,冬日的寒气仍然侵蚀着她,那种如千万蚂蚁撕咬的疼痛,使她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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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临冬至,国之大典,于丹凤楼前大赦天下,皇帝亲临长安城南郊圜丘举行祭天,于含元殿举行朝贺。

——丹凤楼——

通事舍人手捧敕书,站在楼上高声念道:“天圣九载…”

御街上的行人纷纷裹上了厚实的棉袍,朝廷府库,陆陆续续按官阶大小的顺序给朝廷百官发放过冬的柴炭、衣服、粮食。

——雍王府——

“大王,木炭使王瑞来了。”

天圣五年,朝廷设木炭使,掌京师百司炭薪供给,由京兆尹兼任。

李忱穿着一身厚厚的裘衣出来,膝盖上还盖着一床绒毛毯。

“咳咳。”

“大王怎么亲自出来了。”王瑞走上前,看着气色有些苍白的雍王。

“今年冬天的炭薪似乎来的晚了许多?”李忱看着院中摆放齐整的木炭说道。

王瑞点头,无奈的叹道:“京城权贵用炭的数量,远超府库存储,每日数以万计的消耗,下官是不管不知道,监管后,日日都在为此发愁,圣人又在冬至朝会上赏赐了许多大臣,府库供给不上,这些难题扔给了我们,下官只能等炭炉烧制出来后,按官员品级一个一个送了。”

“京兆尹辛苦。”李忱道。

“哦对了。”王瑞将一箱木炭抱到李忱跟前,“这是冬至朝贺上,西凉国进贡的木炭,共有百条,这是其中的十条。”

“贡炭?”李忱低头,每条木炭长一尺有余,呈青色。

“此炭坚硬如铁,西凉国称之为瑞炭进贡,燃烧时没有火焰,每一条都可烧十日之久,且散发的热度是普通木炭的十余倍。”王瑞向其解释道,“圣人赏赐了右相与河东节度使陆善各五,东宫十,雍王府十,其余的都给了承欢殿。”

“承欢殿…”李忱道抱着手炉挑眉道。

王瑞挥了挥手,有官吏呈上一件袍子,“这是今年,西域进贡的狐裘。”

“除了木炭之外,还有将作监制造的暖炉,以及口脂。”王瑞将赏赐一一呈上,“圣人对雍王十分的看重,有些东西,就连东宫也不曾有。”

李忱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不仅是今年,从她开府到现在,皇帝几乎每年都会差人送来过冬用的物事,暖房里那块价值连城的地毯,也是贡品。

冬至祭祀与大朝会,作为亲王,李忱无法参加,皇帝便差人将贡品送进了王府,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种补偿。

“炭薪已经送到,下官要去下一家了,冬日严寒,请大王珍重。”王瑞叉手道。

“有劳王使。”李忱道。

看着王瑞离去的身影,李忱再次皱起了眉头,“这个王瑞…倒是与他兄长的做派不同。”

文喜好奇的盯着瑞炭,随后蹲下用手指弹了弹,听到清脆的声响后,惊讶道:“这东西真的是木炭么,好生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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