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再怎样厉害也不过是人体凡胎,渐渐地手腕便有些酸楚,轻巧的黄巢剑也不知不觉沉重了起来。秦红药回头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三千铁骑兵已没了一半,阵型有了明显的缩紧,本来近不得她一丈的敌军逐渐包围了过来,有几次她甚至能看到对面头盔下冰冷的眼神,那是毫不畏惧生死的眼神。
这一番冲杀死在她手中的敌军没有三万也有了两万,又是裹挟内力的一剑破空劈出,溅起的鲜血就没有停过,只是这回头一次有血珠落到了她的黄袍上,转瞬便凝成了暗紫色。秦红药胸口有了明显的起伏,呛人的尘土和浓郁的血腥一起涌进了胸腔,她清楚已经过去快三个时辰了。
秦红药不得不心急了起来,本来只是两个时辰,她定是能保证自己的三千铁骑兵能完好无损,可现下……她再回头扫了一眼,只见铁骑兵只剩下几百人,却依然半步不落地跟在她身后。
“陛下!”背后忽有人大喊一声,竟是秦红药所骑的黑马已然力竭,再躲不开横刺来的一枪,马肚上被深深捅了个窟窿。
眼看着黑马俯冲摔落在地,秦红药猛一下弹身而起,随手抓了名骑兵掷于马下,翻身骑上了他的战马。可这一变故彻底隔开了她同身后的铁骑兵,没了她的庇护,也早就力竭的数百名铁骑兵顿时被人潮湮灭,仅仅几瞬的工夫,就只剩她一人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
秦红药的心终于沉到了底,乌海一定是在路上遇上了什么,他是不可能再按计划行事了。秦红药透过血光勉强估算了一下敌军数量,即使在她染了一身鲜血后,敌军依旧是数都数不清,乌压压的人群望也望不到边,只有雨幕一般密集的刀枪剑棍向她挥舞而来。
不得不让援军出城了,哪怕以现在的兵力即使倾城而出,也依旧是杯水车薪,但若是有援军助阵,她还有一线机会冲出包围直捣敌后。否则倘若火炮队逼近城下,就算有十个邺城都抵挡不住了。
秦红药咬了咬牙,她何尝愿意让大金的将士白白送死了去,可她更不愿威胁到她们背后的大金国。这一仗若是败了,大金定是无力抵抗谦王的兵马压境,而她,便再也见不到她的白玉了。
秦红药用力扯过缰绳,幸好她并未深入敌阵,邺城就在她身后,她本以为冲出重围还要费一番工夫,却忽听远处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围在身边的敌军一顿,竟慢慢向后退去。秦红药一皱眉,她知晓他们并非是因为后方有难才退去的,因为她并没有听到乌海按约定发出的响箭。
但也由不得秦红药多想了,她一路杀出来,勒马停在邺城下,刚要振臂高喝,声音却一下堵在了喉口,所有的声音像是结了冰一般冻在嘴里。因为她这一眼望去,蓦然发现,城墙上立着的将士好像换了面目,竟没有一个是她见过的。
好像是为了坐实她的恐惧,城墙上忽然窜出满满一排的弓箭手,箭矢所向之处却不是敌军,竟是立在城下的大金皇帝,秦红药。
秦红药僵硬地吞咽了一下,攥着的缰绳已经将掌心磨出血来,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谦王又一次被兵马拥到了最前方。他一脸的似笑非笑,似是在好好欣赏她绝望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悠悠道:“若是跟本王比做皇帝的本事,你还早了个三十年。”
谦王环顾一圈,看着尸遍满地的惨烈场景,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没有一点气愤或怜惜得道:“本王培养了几十年的死士,竟被你一人杀了几万去,本王却只派人截杀了山里鬼鬼祟祟的一千人,你还真是大赚啊。”
秦红药依旧有些怔怔的,面上有苍白的茫然,她摇了摇头,自语道:“邺城,怎么会……”
谦王听得清楚,重又大笑起来,道:“本王早就说了,好好投降,还能留你个全尸。你身边的鬼魅魍魉都是我十年前就布下的眼线,区区一个邺城,会没有本王的人吗?”
谦王牵着马,信步踏前,他身后的大军一并跟着往前压,只是此时他们再没有一点压力,脚步都松弛了起来。毕竟秦红药只孤身一人,伶仃地立在紧闭的邺城前,她再怎么厉害又能翻起多大的浪?
眼看着大军距那道孤单的身影越来越近,秦红药忽的抬起头,那副空洞的茫然一扫而光,眼中猛地绽出光来。谦王心中一惊,他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可看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秦红药一声清喝:“就是现在,打开城门!”
邺城紧闭的城门轰然打开,早已等待在城中的五万人马倾巢而出,将早已无心战斗的敌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死士急着将谦王护在身后,又忙不迭地再拿起武器,只是队形已乱,一击下竟如一盘散沙般,刚打了个照面就有不少人丢盔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