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黑雾冢环境特殊复杂,除非他亲自走一趟,不然哪个手下都无法靠近黑雾冢半步。金铁衣哼笑了一声,萧白玉是死是活都不大重要,他反倒还盼着萧白玉能活着来参加盟主大会,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他精心准备的戏码。
眼见再无人上山来,金铁衣刚要转身回房,却像是故意要同他作对一般,静谧的山间小道上又传来了有规律的马蹄声,踢踢踏踏的,在夜幕笼罩人烟稀少的山上格外清脆。金铁衣深深吸了口气,才克制住想一掌拍折马腿的冲动,尽量带上笑转过身来,他倒想看看是哪个门派这么不知礼数,如此深夜了才来拜访他,既然这么不重视盟主大会,那这门派也用不着存在与武林之中了。
远远的便瞧见马车上竖着一杆大旗,一个玖字写的是龙飞凤舞,墨韵饱满,金铁衣勉强露出的笑怔了一下,紧接着嘴角便慢慢扩大,一天来总算有一回是真心笑得欢畅。他施施然的负手而立,含笑的眼不像是看着屡屡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仇敌,反而是自远方来的亲密友人。
马蹄声拐过一个山坳便出现在眼前,金铁衣看着那身雪白的身影,比起上次在九华山上交手时细弱了许多,如同峭壁上孤立无援瑟瑟发抖的枯枝,风一吹都会断裂。他笑得更加畅快,都有些等不及看到她怨怼却束手无策的眼神,听到她叫出软弱的咒骂声。
多么可怜啊,满心愤怒却无可奈何,这次来到盟主大会上自投罗网想必也是想着鱼死网破殊死一搏罢,可怜的就像是当车的螳臂。
不论是当初在茶馆的大火烧身,还是九华山上在众人面前出的丑,这些自己受到的折辱,一定要百倍千倍的从她身上讨回来。
马蹄声不急不缓,不多时已来到眼前,却没有半分停顿的意思,马身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擦过金铁衣的肩膀,马上的人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一眼。
陪同在金铁衣身后的随从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们认得九华派的大旗,自然也认得擦肩而过的九华派掌门,谁也没料到她竟会如此狂妄,敢对当今的武林盟主视如不见。
金铁衣快要溢出皱纹的痛快之意僵在了夜晚冷清的山风中,随着马蹄声一下一下的走远,被踩碎在坚硬的马蹄铁下,一匹接一匹的骏马自身边掠过,九华派来的人极少,她身后只跟了五名弟子及一辆马车,却没有一人当他存在。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渐渐收紧,山风忽然猛烈了起来,一股庞大的压迫力铺天盖地而来,惊扰了平静的骏马,马匹长长的嘶叫一声,前蹄高高的仰了起来。
萧白玉掌上用力一压,刹那间爆发出与她身姿完全不符的磅礴力量,顶着金铁衣的气势一进再进,狂乱的马匹登时安分了下来。
仿佛是波澜壮阔大海中的一艘帆船,本以为鼓起的风力能让自己顺利前行,却不想劈头盖脸压下一波巨浪,打的金铁衣受不住便要倒退一步。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如何能示弱,硬生生的站在原地,被内力鼓起的气浪撞了个满怀,再汹涌翻腾的气血也也抵不过满心的惊诧。
本以为九华山上自己败了一招只是因为她出手偷袭,自己腿伤未愈,现下看来,莫非她武功早已高过自己么。怎么可能,明明在茶馆交手时她还差了自己许多,任是百年一遇的灵丹妙药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奇效。
交手只在一瞬,心中却明明暗暗过了千种思绪,金铁衣忽的撤下了防备,任由那股力道迎面而来,然而萧白玉内力收放自如,奔腾的气势如同烟雾般轻易的散开。她终于瞥了眼面色不太好的金铁衣,满眼都是冷淡的轻蔑,看透了他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他们的交手一触即收,周遭的人瞪大双眼也看不出是谁技高一筹,金铁衣吞咽了一口,扯出惯有的笑道:“近日不闻萧掌门消息,老夫还当萧掌门不问世事,一心只在九华山潜修,莫非萧掌门对审判修罗教一事也颇有兴趣?”
萧白玉露出一抹寡淡的笑来,看上去客气至极,口吻也是相当缓和:“的确有些兴趣,想看看金盟主如何无中生有,在天下豪杰面前变出一个活人来。”
金铁衣扶了扶胡须,像是终于扳回一城般大笑了起来:“萧掌门可是高看老夫了,活人变不出来,死人一个也足以让江湖群雄们称心如意,萧掌门以为呢?”
萧白玉稳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笼罩下来的夜色为她戴了一张朦胧的面具,任谁也察觉不出她牵在手中的缰绳已快被指尖揉烂。她轻轻的吐息了一口,天都峰上夜间冰冷的山风顺着喉管散遍全身,才能勉强不让声线战栗起来:“我当真希望,金盟主暗度陈仓的本领也能同口气一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