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绘同楚画也还未从洛王府归来,若是让金铁衣起了戒心,把那些账簿证据都付之一炬,那她们手中除了金铁衣同洛王府的信件外再无其他铁证,倘若金铁衣一口咬定信件全是伪造,那她们煎熬等待了如此之久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城见她转身欲走,忙又出声喊住了她,犹豫道:“此事师父要亲自出面么,现下师父同秦护法正处在风口浪尖,既然师父想一口气等到盟主大会再做文章,不如在此之前干脆不要露面,免得越来越多的人抓着师父不撒手,此事交给弟子去办就好。”
萧白玉步伐略微停顿,回眸瞧了一眼自己的大弟子,平和的眼神抚去了他内心的焦虑,她不紧不慢的笑道:“无碍,所有人都知晓本派掌门就在山上,一味躲躲藏藏又成何体统,为师在那些江湖人士的心中早已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正派人士,再被冤枉一次也无可在意。”
周城听她这般一说,心中更是愧疚万分,又是心疼又是羞惭,他再一次想起师父被陆坦之擒来,他同两位师弟师妹偷偷在山下与秦红药见面时听到的话,“我同你师父相识多久,你们又同她认识多久,她如何为人你们还要来问我么?”。
这句话永远扎在心窝里,想到便是挠心挠肺的难受,若是在金铁衣带群侠逼上九华山的那日,身为九华派弟子的他们,能更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师父,便绝不会迫使师父远走九华山,经历那般苦痛的追杀磨难,还让陆坦之钻了空子,差点毁掉了整个九华派。
即使现在师父能云淡风轻的说出再被冤枉一次也无甚所谓,但落在耳中还是如坐针毡,字字句句都在提醒着他曾经怎样伤害过一心只为九华派的师父。兴许也是从那一日起,他便再不把秦红药当做敌人,毕竟师父在那片暗无天日众叛亲离的漆黑中,自始至终都是她陪在师父身边。
周城哽了哽喉咙,还是勉强压下了心中酸楚,挤出笑道:“是,弟子明白,弟子先行一步,在山下恭候师父。”
萧白玉没有急着迈步,清澈的目光落在周城脸上,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唇边的笑意隐去,声音沉了下来:“莫急,这一切到了盟主大会上,都会水落石出,恶有恶报。”
她低低的声音犹如磐石落地,不移不晃,胸藏惊雷而面如平湖,这般内敛又磅礴的气势只压得周城血脉偾张,斗志满满,他用力的应了一声,目送着萧白玉背影消失在练武场后,转身便向山脚冲了下去。
探子来报时那队人离山脚还有几十里的距离,周城带着十几名出类拔萃的弟子守在山口,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听见林荫小道的另一头传来纷乱嘈杂的马蹄声,裹挟着大片烟尘狂奔而来,清楚听见了马肚下刀剑在鞘中咣啷碰撞的脆响,足见来者不善。
周城同身后弟子都是双脚微错,身体崩成了一根弦,杀招一触即发,只是佩刀依然安稳的挂在腰间,他还记得师父说过的话,若是能谈妥便是最好。
但来人显然不这么想,离山口还有十几个马身的间距,马背上的人便纷纷腾身而起,个个都抽出了马腹下的刀剑,刹那间兵刃的寒光闪成一片。领头人大步踏前环顾一圈,见山门前已有人严阵以待,狠狠的吐了口吐沫,呸道:“偌大的九华派只有这几个毛头小子敢见咱家吗!那女魔头敢做还不敢当了吗,我早就听说你们九华派同那女魔头沆瀣一气,都是败类,杂碎!”
周城按捺住怒气,皱眉喝到:“嘴下留德!你们若是为铸剑山庄一事而来那便走错了地方,此事同九华派无关,九华山上也无修罗教之人。”
“哼,谁同你耍这些没用的嘴皮子,天底下谁不知九华派与修罗教狼狈为奸,萧白玉那厮同女魔头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咱家今日就算是杀上山去血流成河也一定要为我铸剑山庄的兄弟报仇!”
领头人手中长剑一挥,脚下用力一踏,小道上登时出现了深陷的凹坑,内功已见不俗,身后众人各各运功在手,显然是要硬闯。他怒喝一声,满贯内力的长剑直冲周城当头劈去,道旁长出嫩叶的树木也抵抗不住强劲的力道弯斜下来,如同佝偻脊背的老人。
然而风势起的迅猛又静止的突然,一队人的兵刃只来得及挥出几尺,便忽然有一股气势排山倒海而来,他们的内劲撞在这股力道上简直不值一提,不仅半步都无法向前,反而被压迫的连退几步,手中的兵器也仿佛突的挂上千斤重的秤砣,一时握不住刀剑,铛铛数声皆都坠落在地。
只有领头一人还勉强在这狂潮一般的力道中握紧兵器,他内力调动到极致,长剑再一次挥出,誓与之抗衡,却不料那力道忽然收手,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收势不住猛地向前踉跄了几步,一手撑地双膝半跪,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狼狈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