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芳始终有些寡言,景鲤便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把她送回家,让她在家里好好待着,工作的事暂缓。
肖芳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又去厨房煎了几个馅饼,心情看起来好了一点。
景鲤吃了一块,是红豆馅的,她扭头冲妈妈笑了一下:“很甜,妈。”
肖芳也露出一个笑来,道:“你不用在家守着妈妈了,妈妈没事,是不是朋友找你,手机响了几回了。”
景鲤看了一眼:“有朋友生日。”
肖芳道:“那你去吧,买礼物了吗?”
“还没有,就近买吧。”
景鲤还是在家又坐了一会才出门。
到门口处,她忍不住回头,家里电视里放着《家有儿女》,刘梅追着要打刘星,姥姥和夏东海都过来拦着,让刘星快跑。
肖芳看着在笑,笑意却半点不达眼底。
景鲤到商城二楼的时候,已经超了半个小时。
江景行说的那家咖啡厅门外挂着休息的牌子,景鲤往里看了看,却只能看到里面昏暗模糊的装饰。
她过去推开门,却见里面百叶窗都合上了,水晶灯只亮着正中那一盏,桌椅沙发安静地陈列着,柜台处飘出淡淡的苦甜苦甜的咖啡香。
一个人站在柜台后,安静地煮着咖啡,偶尔杯勺轻碰,好像水滴落在平静的幽潭,发出清脆的静谧的一声轻响。
景鲤坐到吧台边。
那人没有回头,过了会才端过一杯咖啡,放到吧台上。
他终于露出正脸,却戴着小狗面具,面具看起来像自己画的,白纸板,套上绳子,和偷懒时的小白一模一样。
“请你。”他坐在吧台后,自己也有一杯。
景鲤笑道:“小白,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没答话。
景鲤又道:“你变小了,你不是小白,现在的小白早胖成拉布拉居了。”
江景行上次见小白,已经过去很久了,起码得有一两个月了吧。
江景行对小白是胖是瘦不感兴趣,只道:“尝尝。”
景鲤给面子地端起来尝了一口。
很香,比景鲤前世打工那地方的咖啡还要香。
“你自己带来的咖啡豆?”
江景行嗯了一声:“步步的妈妈送来的。”
景鲤笑道:“总是听你提步步的妈,怎么从来不见你提起自己的妈妈。”
“她死了。”
景鲤愕然。
“她要追求艺术和自由,出国深造,和她的老师相爱了,回来离婚,再回美国的时候,车祸。”
江景行声音平稳,仿佛讲述的只是书上某个无关紧要的情节。
景鲤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和他比惨:“我爸也死了,他没有那么高尚的追求,他只是走在路上,被车碾压死了,死得很惨,很惨。就在前天晚上。”
江景行顿了下:“报纸……”
“就是他。”
“他临死前其实已经受尽了折磨,”景鲤道,“被开水泼在脸上,一整晚都在惨叫,我虽然没有亲耳听见,但是也知道他有多痛苦。”
江景行轻抚着杯子,望向景鲤。
他目光清澈平静,只是倾听,不带别的情绪。
“可我丝毫不同情他,他在老太太灵前磕得头破血流我也不同情他。他给老太太磕头,是应该的。老太太生前可也为他磕了不少头呢。他受到了折磨,可这个家,在没散之前,从他赌博的那天起,除了他,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在受尽折磨。可他才几天?”
咖啡杯里一声轻响,景鲤顿了顿,声音发涩:“我给你讲个故事。”
不等江景行回答,景鲤就继续道:“以前,有个女孩,出生在一个贫苦家庭里,但是她的父母很努力,爷爷奶奶人也很好,虽然叔叔婶婶不怎样,但是日子还过得去。可是有一天,女孩的父亲染上了牌瘾。他玩的不大,但是没什么技巧,运气也不好,总是输,总是输,家里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几乎被他半年就全输出去了。奶奶和他的老婆,几乎要跪下来求他,别赌了,可是他不听。也许他反思过忏悔过吧,但家的吸引力哪有牌的大啊。他还沾沾自喜,他又没碰更厉害的,别人有的人甚至拿老婆孩子赌呢。他好自豪。可是赌牌的人什么时候还有底线了。欲望是永无止尽的。
“终于有一天,他还是碰了更厉害的赌法,就在女孩高三的时候。他第一次,赢到了很多钱。不过还没等他高兴两天,他老婆知道他这钱是赌大的才赢的,就和他吵起来。他会动手教育孩子,但几乎不动手打老婆,可那天他狠狠给了老婆一巴掌,他老婆被他打得精神恍惚,好几天回不过神来,在女孩就快高考的时候,恍惚中走错了地方,被人泼了一盆开水,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