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迎担心他手上的伤,坚持帮他穿。
闻珏拗不过,无奈地笑着答应了,看了眼他身后敞着的门,说:“先把门关一下吧。”
阮迎关好门,转身时闻珏已经背对着自己在解衬衫上的扣子了。
闻珏逆着光,身形轮廓像是镀上一层金色的边,只听他说:“我脱了上衣,你别吓着。”
阮迎心想他身上应该是有什么疤,也许是因车祸留下的,或者其他什么别的原因。但闻先生未免也有些担心过度了,自己怎么可能会被这些吓到。
当遮挡的衣服褪下,露出宽阔紧韧的背肌时,阮迎怔住了。
不是疤痕,而是一整片文身,几乎占据整个背部。
背上的图案,阮迎认识。
是希腊神话中的厄洛斯和普绪刻,他们拥抱在一起,白色的羽毛翅膀与蝴蝶翅膀交叠,一条紫色丝绸将两人紧紧缠络。
见他不说话,闻珏侧过头,“吓到了?”
阮迎回过神,摇摇头“只是没想到闻先生身上会有文身,还是这么大的图案。”
他拿起一旁干净的衬衫,帮闻珏换着,手指不小心蹭到文身上,指腹沾染了温度。
“不懂事的时候文的。”
再多的,闻珏没再说。
阮迎有些幌神,他知道厄洛斯是爱欲与情欲的象征。文下这样的图案,先不说会花费很长时间,光是疼痛一般人就难以忍受,可见闻先生对那个人的感情有多深刻。
他知道现在问这些是不合时宜的,可心里难受得让他忍不住,“闻先生......很爱以前的妻子吗?”
安静久间,只听闻珏一声轻笑,“也许吧。”
换好衣服,闻珏看着顺眉搭眼,有些沉默的阮迎,轻声问:“阮迎,现在有想和我说的话了吗?”
阮迎抬眼看他,眼神有些倔强,点点头,“闻先生以前说,我对你只是仰慕。可我不这么认为,我喜欢闻先生,一直都喜欢。不管闻先生心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我都想留在闻先生身边,照顾闻先生。”
“你想对我说的,其实不应该是这个。”
“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感情。”阮迎跪坐在轮椅旁,轻轻握住闻珏的一只缠着纱布的手,仰头看他:“我喜欢闻先生,闻先生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想说如果没有闻先生,我走不到现在。”
闻珏低眼看他片刻,眼神温柔带着疼惜,叹口气揉了揉他的头,语气无奈:“好吧,好吧。”
闻珏的意外受伤,成为庆典上一个不太好的插曲。但该进行的还要进行,更何况他也不是今天的主角。
闻璟行本来也想跟上去看一看大哥,被闻崇明拦住了。让他等这边结束后再去,有阮迎照顾着他就行了,他去也只会添乱。
听到阮迎的名字,心里卯着的一股劲儿瞬间就松懈了。点头答应,转身进了大厅。
接下来进行得就顺利多了,借着总结闻氏这十年发展的成就环节,闻崇明作为董事长,重点说了闻璟行上任以来做出的贡献。虽有瑕疵,但不掩瑜,最后又着重点了他拿下十五邮区项目的事,重新给他复职。
闻璟行看着那些虚伪的嘴脸,心里竟无一点畅快之意,也觉不出多高兴。大概这个项目不是靠他自己的能力,而是因为宁嘉青,所以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能耐。
简单说了些以后闻氏的规划,对他叔那伙人暗话明说,点到为止。
结束后,闻璟行没搭理上来虚与委蛇的人,径直往外走去,就连李谨叫他都没理会。
问了几个人,说闻珏和阮迎并未留下吃饭,已经出去准备走了。
闻璟行急忙跑到门外,正巧看到闻珏已经上了车,正把折叠轮椅拿上去,阮迎也要跟着上去。
他走过去抓住阮迎的手腕,“和我谈谈。”
阮迎敛目,挣回手,语气冷淡:“我要回去了。”
闻璟行弯腰对车里的闻珏说,“大哥,我有些事要和阮迎谈。”
说罢,不等闻珏反应,又抓过阮迎的胳膊将他带走了。
闻璟行不理会阮迎的挣扎和拒绝,到没人的背影墙才停下。
旁边生着一棵柿子树,一根粗壮的树杈是嫁接的,长着饱满的圆柿。而另外细枝上的柿子,个头小,果实萎缩,表皮点点白斑。光是看上去就又苦又涩,像极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阮迎抚着被他攥得发红的手腕,轻声说:“要说什么请快点说,我还要回去。”
“你是不是怨我,怨我刚才护着你......宁愿被那些杯子砸中的人是你,也不想我大哥受伤。”
“我没有。”
阮迎嘴上这样说,可移开的冷淡视线出卖了他。
“可那时你护着我的时候,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我就着想和你永远在一块,没想过分开。”闻璟行语气急切,前言不搭后语,心里的恐惧让他都不知道该先说哪个好。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这样强烈的感觉到,阮迎离他而去了,不是即将,而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