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苦苦追寻的只有闻珏,但光是这样一份情感,就已经几乎花光他所有的力气,也无暇再管别人。
所以旁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好的他会感激,不好的便不在意,让它随风消逝,遗忘在记忆角落。
闻璟行没有义务对自己好,能得到和闻珏相像的脸带来的慰藉,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所以阮迎不想再骗他了,扯开遮羞布,会看见溃烂流脓的伤口,但只有这样,才能愈合结痂。
于是阮迎直视他,比设想中更加坦荡平静,说:“其实我知道,当初你答应我做你的情人,是因为我和姜随长得像。”
闻璟行一噎,眼神浮现一丝心虚。
没等他说话,阮迎继续说:“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目的。”
“......你说什么?”
“我接近你,是因为你和闻先生长得很像。我喜欢闻先生,一直喜欢他。”
说出的一刻,阮迎觉得身上像是卸下千斤坠,瞬间轻松舒坦了不少。
他已经做好准备,接下来闻璟行可能会发怒,甚至打他。或者把他们之间的事告诉闻珏,闻珏因此也会讨厌自己,不再见自己。
阮迎想过多种结果,可唯独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一时忘记了说什么,愣愣地看着眼前的Alpha。
他想起一件事。
有次他和闻先生因为一部电影,讨论起人性弱点。
阮迎说像闻先生这样亮节的人,是不会被阴暗面所困扰的。
闻珏却反驳,说有。
他说了一件事,关于闻璟行的。
那时他在美国读完大学,中间Gap了一年回国。爷爷嫌他在外面吃洋人的饭吃得弄坏了身子,身板太弱,把他送去了泰国的热带雨林训练营锻炼。
当时闻璟行十四岁,休学在家。闻崇明简直要被他气死,便把闻璟行一块送去了,嘱咐闻珏好好看着弟弟。
闻璟行是训练营中年龄最小的,也没有任何基础,但教官最喜欢他。明明对所有人都很严厉,却唯独对闻璟行毫不吝啬夸奖。
那是闻璟行第一次被人承认,闻珏从未见过他对待一件事如此认真上心。每天准时凌晨五点起床,训练任务按时完成,就连被蟒蛇咬了腿,也没喊过一声疼。
相反闻珏总是被批评,不管是室内训练,还是野外实战,积分排名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
十四岁的闻璟行个头已经快撵上他,这时候会揽住闻珏的肩,臭屁又嘚瑟:“我也有比大哥行的时候。”
闻珏揉揉他的后脑勺,叹口气,“大哥比不上小璟啊。”
事情的转折,在训练营的最后一天。
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林泥泞不堪,露天越野车撞在高大的棕榈树上,树干横挡在车座中间,把闻璟行和闻珏砸在了底下。
闻珏被其中一根粗壮的树杈砸中肩膀,失血昏迷了过去。车在撞上那刻,闻璟行解开安全带护住了闻珏的头。
幸运的是,一根树枝从他左侧的大动脉擦过,只留下一道血痕。
不幸的是,被砸得变形的车门压在他的腿上,过不了多久下半身因血液不流通而废掉。
训练营的救援队有两种方案,一种把所有的障碍物移除拆解,一点一点将人拽出,那样会花费很长的时间,不确定闻珏会不会因此失去生命特征。
另一种,是直接把车门锯开,将人救出。但危险系数很大,如果不小心,可能会误伤闻璟行的腿,严重的,会造成不可恢复的损伤。
教官喘着粗气,看着受伤的两人,斩钉截铁地用英文说:“第二种。”
训练营的救援队再次问他是否确定。
教官丝毫不犹豫,第二种。说不论是他们的家人,还是作为闻珏朋友的他,都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救援过程很顺利,兄弟二人没因此受额外的伤。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闻璟行并没有昏迷,而是清醒地听完了全过程。
后来闻璟行脑袋上缠着纱布,红着眼问闻珏,那位教官是不是他的朋友,对自己所有的偏爱和赞扬,是不是因为大哥的关系。
闻珏只有沉默,愧疚不已。
回想起那时候,闻珏轻叹口气,说:“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会很生气的和我发脾气,或者一段时间不愿理我,可是他没有。”
阮迎有些好奇,问:“那他怎么样了?”
“他哭了。”
阮迎一愣。
“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哭得那么难过。后来他也没有和我闹矛盾,还是和以前一样,但绝口不再提这件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知道,他是真的伤心了,或者伤心到已经无法排解的时候,才会这样。”
闻珏嘴角笑得苦涩,低下头搓了搓没有知觉、萎缩的腿,“也许现在我的腿变成这样,是当初骗他的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