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22)

倘若不是这位苏小姐相助,他老母的还指不定被如何欺辱,这腿伤又该如何严重。

苏苑音倒是有些汗颜地推拒,只道是举手之劳。

僵持半晌,赵三千仍旧不愿收钱,只将这间店铺的地契送上以作报答。

苏苑音左右推拒不过,才只好先应下。

但到底也不爱趁人之危,准备回府后在派人送上三千两银钱。

待出了铺子时,夏琴仍旧笑得合不拢嘴,只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的飘忽。

苏苑音眉眼也布满悦色,将地契好生收好后,朝着夏琴摆摆手:“今儿高兴,就不回府吃饭了,去码头尝尝鱼脍去。”

缠绕了几日的阴云总算散开些,苏苑音只觉得心下一片豁然开朗,就连从这步子都较之前轻快不少。

东市的鱼脍倒是出了名的鲜,苏苑音也只同尹祝来上过一回,当真是回味无穷。

后来听她回去说起,春棋还念叨了好久央求着她下回也带她们出去尝尝,只是没成想春棋没来成,反倒是夏琴来了。

东市临湖而建,一排最外头的铺子全都买起鱼脍,其中不乏有刚从塘中摸上来的还带着淤泥的藕,又或是可以开出珍珠的蚌。

苏苑音带上夏琴走上桥,桥下是大片大片的荷塘,只可惜现在还不是荷花盛放的时节,但是却又另有一番情趣。

见还有精美的画舫在荷塘当中穿行,每个画舫的上雕刻的花式却各式各样。

夏琴不由地探着身子仔细望了望,却好似瞧见了一个眼熟的人,随即有些难以置信的揉揉眼,发现当真是回扬州去祭祖的尹世子。

“小姐,我好像瞧见尹世子了,在那画舫上。”

剩下的话她不敢说,因为尹世子的身边还站在一个人,一个低眉顺眼,正拿起手帕捂嘴笑的女子。

苏苑音脚步顿了顿,顺着夏琴的视线瞧去。

只见不远处的画舫之上,尹祝同一个女子长身而立,从她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见两人的侧脸。

尹祝笑得温煦随和,女子亦是眉眼弯弯。

“尹世子既然回了上京,竟然也不来寻小姐了。”夏琴顿时看景的兴致全无,有些不忿道。

苏苑音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大概是也才刚回吧。”

从前的尹祝,无论是去了哪儿,回京的第一件事定会是先去苏府找她的。

就算是才回,应当也知晓自己昨日才派人寻他的事,可是尹祝他为何如此?

苏苑音亦是也有些费解,待听夏琴道要去拦住尹祝问个清楚时,她又有些失笑,只觉得此举像是去兴师问罪的妒妇。

可是她好像并不是那么愤怒,只是有些疑惑,尹祝为何像在躲着她。

她拦住夏琴,脚步不停过了桥,随便进了家店,点了鱼脍和一些店里特色吃食。

时辰还有些早,店中人并不多,店家上菜也还算是快。

苏苑音看着晶莹剔透的鱼脍,当下也有了些食欲,正准备拿筷,就见隔壁厢房之中出来一人。

单眼皮,头发高束起,蓝色短打,腰间挂一把佩剑,脚下利落生风,而且好像有些眼熟。

男子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了她们的包厢,立在苏苑音身前,面上并无其他多余的表情。

“苏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苏苑音去拿筷的手一顿,此人不就是那日萧阙抢了她的马车,将她绑走时,在外头赶车的那个言二么?

既如此,他方才口中说的那个主子,莫不就是萧阙!

苏苑音本是喜色的眉眼瞬间耷拉了些,只气这个萧阙简直就是阴魂不散,连让她安生吃顿饭都不能够。

待进了对面的包厢,却没见到言二跟进来,甚至还理所应当地拉上帘子。

苏苑音有些认命的抬眼,就瞧见了那个阔别几日却仍旧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脸。

青色的袍子莫名将他衬托得斯文了几分,像是连他身上的戾气都压住,确实足够风流倜傥,他倒是极适合这些颜色的袍子。

只他若是不用这幅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倒是还有心再赞他几句。

此人危险的紧,她站在远处,不欲再往前:“世子有事?”

今天倒是奇了,一向招蜂引蝶的人今日竟然独自一人在这。

萧阙直起身,又像另外一侧靠了靠,仿佛在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慵懒意味十足。

苏苑音见此,腹诽这人怪不得再如何装扮都不像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她就从未见他正襟危坐过。

“过来些,”萧阙朝她招招手。

第19章

江面徐徐吹来几缕风,穿堂而过,带起她几簇发丝。

她抬眼,看见萧阙逆光而坐。

有那么一瞬,她恍惚觉得他周身都清冷沉寂,像是一直与黑暗为伴的人,同外面的喧闹全然隔绝。

她错开眼,又听见他唤自己过去。

苏苑音定了定神,收起自己的那点恻隐之心,萧阙可还没有沦落到需要她同情的地步。

无视他催促:“我饿得紧,就不过来了,若是世子没什么事我便就先回去了,我侍女还等着我吃饭呢。”

萧阙抬眼瞧她:“你就在这吃吧。”

说罢拾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脍放进了一个没动过的碟子中。

好听的嗓音中带着些威胁:“也不知苏姑娘是想自己过来,还是让我亲自过来请。”

果然他就是那个最擅威逼利诱的萧阙,她到底是哪里产生的错觉,觉得他会孤独。

苏苑音有些屈辱的走上前去在他身侧坐下。

只心中有些不悦,不肯动筷。

他这个包厢景致倒是比对面她那个要更好些,底下的景物都一览无余。

“你在生气?”萧阙问,像是有些参不透她的心思,亦或者在装模做样逗她。

苏苑音摇头,说不敢,而不是没有。

倒不知哪里又让他高兴,这人倒是笑起来都好看得紧。

但是她却无暇欣赏,只在心中暗自揣测他今日大抵是心情不错。

“苏姑娘不是说饿么?”萧阙有意无意地提醒,墨画般的眸子看了看那个一动未动的碟子,其意图再是明显不过。

苏苑音点点头,说是饿的。

说罢就顺手拿起碟子边上的筷,将鱼脍递进嘴里。

果然鲜嫩弹牙,清爽回甜。

她食过一片,到底还是被味道惊艳,又忍不住去夹了一筷,视线不经意定格在手中的筷子上,伸出去的手突然楞在半空中。

好像方才萧阙给她夹菜用的筷子便就是她此刻手上用的这双。

苏苑音心里头莫名有些慌,面上怕被萧阙瞧出些什么,只佯装镇定继续夹菜。

“世子为何不吃些?”她瞧着眼跟前这些菜摆盘都还算是完整,心里多了几分揣测,或许他压根还未用膳,更不必说自己无意间同他行了共用一筷的荒唐之举。

本也是存了些试探的心思,却只见萧阙好整以暇道:“苏姑娘既然拿着我的筷,想必当真是饿极了,那就苏姑娘先吃吧,我方才倒已经是用过了些。”

听罢,她哪里还有兴致继续用菜,只悻悻收回手,笑得略带些勉强,说是饱了。

她当真是从未遇见过萧阙这样的人,恼他好端端生了张嘴,既是如此也不出声提醒,这摆明了就是想看她出丑。

这么些年她到底是还没在谁手里吃这么大的闷亏,如今倒是想盼着芸贵妃的寿辰快些到,萧阙拜完寿赶快回梁州去的好。

她实在是不想在继续在上京瞧见他了。

萧阙见她如此不过一笑置之,并不勉强。

正思忖着,只见萧阙本来在自己位置上好好坐着,蓦地就俯过身子,离自己近得只有半寸距离。

看着慢慢放大的脸,就连他眼尾那颗有些潋滟的小痣都愈发清晰,那日萧阙威胁她剜掉自己眼睛的恐惧感又慢慢侵袭全身。

她实在不知萧阙到底是身上有什么顽疾,总是喜欢这般不动声色的行突然之举。

“我快要成亲了,到时世子若是还在上京,也一道来苏府喝一杯喜酒吧。”

苏苑音身子往后仰了仰,想同他拉开些距离。

都说梁州靠西,民风也更开放,男子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女子,女子也可以自己选择丈夫,甚至可以进山狩猎,上阵杀敌,成为整个家族的依靠。

萧阙既是在梁州长大,想必举止也轻浮放浪,于是想着干脆将事情都挑明,也省得这萧阙老是作出越矩之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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