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缓慢断续地叫我的名字。优。
一步一拖地,向着他的怀抱,走过去。
是温暖,还有紧迫而轻重知悉的压力,是埋头进去就不必面对现实的胸膛。嘴唇,吻。手指,抚摸。性器,欢爱。
是这一切一切,十年来的一切。是兰蕤,我的兰蕤。
我的……么。
他吻着我的头发,不住摩挲,手势慌乱而无力。
所谓的勇敢,究竟有什么意义。
“优……”
“跟我说……说你想说的。”
他的手停下来,突然抱紧,似乎又有一点眩晕,整个人依附在我肩上,我反过手抱住他的背,于他耳边轻轻地说:“我在听。”
次日清晨我披了晨衣走到阳台,俯瞰时那张妖魅般的脸庞在晨雾中对我悠悠抬起。
冰蓝雾气里,他看上去简直鲜润姣美如一枝迟开的碧桃花。
他对我招招手。
走到庭院时他还站在那里,闭起眼睛深深呼吸,满面尽是悠然。
“Shiva。”
他睁开眼睛,瞥我一记,“决定了?”
我没有笑,也没有做出任何适当的反应。
“纽约那边没有任何问题。方家随时准备迎接你的光临。”
“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琅玕轻轻挑眉,他完全明白我在问什么,“告诉你,然后呢?”
然后面对你的困惑、忧悒、愁苦、悲哀、崩溃、抑或离开?
在起步之初,就已确定的,这样一个未来。然而那个十七岁的男孩,他并没有如所有人想象中的理智与坚强。
海天一色,合该他目睹那张绝色而寂寞的容颜。
琅玕洁净微凉的指尖轻轻自我脸颊划过,“即使这不是你的脸……那又如何?”
他似笑非笑。
“你能说……这神情这气息韵味,也不是你的么?在那一刻。”
我看着他,“你知道……”
他秀丽的下颏微微一扬,“你知道我知道。但是爵爷,他,无所谓知道与否。”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知道他迷上了你,在那一刻。
我声音大起来,“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琅玕居高临下地看我,耸耸肩,“告诉你,然后呢?”
这十年,还会是这样的十年?
我突然哑口无言。
“如果你想要他告诉你……在何时?嗯?”他保持着那个微妙而嘲讽的笑容,“选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你,他需要一个能为他传宗接代的女人在教堂里站在他身边对上帝发誓,然后坐上侯爵夫人的位子,而那永远不会是你。这样么?”
“玉琅玕!”
他举起手指做了个道歉的姿势。自我认得他以来头一次,唤出他本名之后,没有听到他口气阴凉的警告。
他低低地说:“他是自私的,是自私的。那个男孩子。”
我们都知道。
只这十年温存,无微不至体贴,完美无瑕相爱,难道就是他要的结局。
琅玕怜悯地看着我,声音愈轻,“也许那就是他以为自己仅能得到的,结局。”
我呆呆地看着他,已经无法回答。
萧家多得是痴情人,但是……“但是已经轮不到他上演不爱江山爱美人。”琅玕摊手,“他同你讲了吧,我猜。”
他的母亲为赢得爵位,付出何等代价,那些她从未允诺灵魂做出的牺牲,依旧在情义纠葛前轻轻败下阵来。
不是汲汲以求,而是无路可走。当她爱的人爱她的人都已置身其中,被这漩涡席卷而过体无完肤,那时光中的少女就已丧失了全身而退的资格。
“她的丈夫……她的长子。”琅玕又露出那种神秘的笑容。
我看着他,清清楚楚地说:“我知道。”
兰蕤那个从未有幸降生到这世上的哥哥……琅玕耸耸肩,“那就是爵爷这一辈子的卖身契。”
他仰头四顾,恻恻风中蓝雾如织。
“四华苑,四华苑。”他轻声呢喃,“多么美丽又坚固的笼子,多么适合他,那株兰花。”
但是并不适合你呢,尤尼恩。
我知道。
我都知道。
十年来我闭紧双眼蜷缩在他臂弯,可也并非一无所知。我知道他拼尽力气证明自己在同辈中出类拔萃,求得他母亲唇边一线笑意,我知道他明里暗里挡去多少外界窥伺媒体狂轰滥炸,换得我和他堂皇出双入对,我知道他费尽多少心思令我们行在人前不被报以异样目光,我知道这十年没有哪一天不是刻意安排的完美温柔,可是这一切,这一切……难道就只为了今日。
别离,抑或不得不别离。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早点告诉你,难道你就会留下来。”
“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