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记忆中每一次疯狂而不知克制的索。取之后,他总会把不知是昏迷过去还是终于睡着了的澜澈紧紧锁入怀中,在他耳边略带愧意地轻声呢喃,仿佛这样就能稍稍安抚怀中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人,殊不知自己已化作梦魇、成了他眉心轻拧起的一道褶皱。
夜风扬起一片曼舞的鲛绡,细雪一样的绡尾柔柔拂过澜澈的脸颊。澜澈在睡梦中轻轻一撇头,避开乱舞的发丝和纱幔。聆渊的神魂也从过往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望着被夜风惊扰的澜澈在心底涩然一笑。
是了,澜澈这样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人,那时又受了重伤,稚弱美丽得宛如温室里的鲜花,天生就该被人捧在掌心,用尽所有心力呵护疼宠,怎吃的了当年那些苦头?而自己当时就像被欲望支配了所有理智的凶徒,从头到尾只顾自己逍遥快活,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混账事。
合该被人厌恶、遭人厌弃。
连我都深深憎恶着的自己,已经给你带去了太多沉重不堪的苦难,这样的我,还有回到你身边、请求你原谅的机会吗?
还是说,真的已经到了我该放手的时候了?
聆渊望着澜澈宁静而舒展的睡颜,整副神魂都因心底生出的“放手”二字而剧颤。
第126章 觉醒
真的已经到了我该放手的时候了吗?
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 聆渊整个人骇得发颤,神魂撕裂的剧痛从胸口的位置传来,瞬间侵入他的脑识, 痛苦几乎瞬间摧毁他的所有感知,唯想发出悲苦的哀号。
放手意味着心甘情愿地放弃、意味着彻底的失去。
或许自己不再出现在澜澈生命中对澜澈来说再好不过,可他自己却是万万不能甘心的。
怎么可能甘心呢?放弃、松手、失去……这些词只是在脑中略微一想,随之而生出的剧痛都几乎要把他所有的感官和理智淹没,他又怎可能亲手促成这种局面?
不可能的, 他这辈子都不会甘愿就这样放手的。
心念一动,神魂向下拂荡而去, 紧紧贴近熟睡的澜澈。睡梦中的澜澈肤光荧白, 月光照彻下的双颊恍若凝脂, 发似乌檀, 唇若点朱,无论望着这张脸看多久都不觉得满足。
这是我的。聆渊一边看着他, 神魂俯一边下身去靠近他的双唇。
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我就算死了、身体化为烟尘散去,也要长长久久拂荡在你身边, 到死也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神魂没有实体、没有气息,亲吻下去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聆渊便只能一直睁着眼,亲眼看着澜澈灿若春华的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近,半刻也不舍得眨眼,有那么一个瞬间, 他忽然软弱地想:
其实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他是一道寄居在鲛珠里的魂魄, 无身、无形、没有任何气息、不会被任何人察觉。他可以以这种形态永远留在澜澈身边, 并且不会给他带来任何负担, 澜澈虽然看不见他、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自己也触碰不到澜澈,倒至少澜澈可以一直陪着我……
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可就在这个想法生出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下一道荧光猝然一闪,待他凝神望去,只见原是澜澈腕间的鲛珠正发出莹莹光亮。
下一瞬,与他近在咫尺的澜澈就这样当着他的面睁开了眼睛。
虽然知道自己如今是以魂魄的形态存在,根本没有身体和气息,完全没有被人察觉的可能,但聆渊心底还是凭空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睁眼后的澜澈按了按额角,然后就着平躺在床上的姿势把戴着鲛珠手伸至眼前看了半晌后垂下手,霜雪般的目光在四周逡巡片刻,终于张了张口,轻声道:“君聆渊,是你吗?”
聆渊的神魂荡在半空中,闻言讶然怔住,久久不能动弹。
被发现了?什么时候的事?不应该啊!神魂的存在根本就无迹可寻,澜澈不应该察觉得到他的存在啊。
聆渊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是神魂无身无形,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响,就连最简单的讶异声都发不出。
与此同时澜澈也翻身披衣而起,广袖一挥间,云浪天殊殿中的数盏明灯渐次亮起,瞬间将整个寝殿彻底照亮。
“我忘记了,魂魄是无法说话的。”澜澈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很快又轻念咒决,就地起阵,瞬息之间,一个荧蓝色的灵力阵法凭空出现在寝殿中央。
“照魂阵,可令魂魄短暂现形,阵中魂魄言行与常人无异,很适合现在的你。”澜澈双手背在身后,绕着阵法缓步行走,不疾不徐道:“这是个很简单的阵术,你我少年时就在学宫学过,如今即便忘记了也不该不知它的用途,何况今日傍晚我给你送去的那些卷轴中也有此阵的记载,哪怕你再多随手翻弄几下,也能找见……怎么?君聆渊,想诓骗我却不愿下功夫,是你觉得我太好骗,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