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将脑袋埋进贺文宣胸怀,遵从本心释然多日的愁绪与不安:“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带着肚子里的改嫁去!”
贺文宣却缓缓笑了,紧紧却不敢用力地搂着赵锦烟。
哭过后,赵锦烟索性用贺文宣的外袍擦干了泪,新的外袍又变脏了,赵锦烟的掌院麽麽摇摇头赶紧道:“四姑娘,瞧你把姑爷的新衣裳都哭花了呦。”
“无碍,花了也是香的。”贺文宣笑着,眸光亦然湿润。
阿通再呈上盛了半盏柚子茶水递到贺文宣跟前:“大哥哥,赶紧喝了它,日后霉运晦气统统走开!”
贺文宣哑然失笑,道了谢接过来仰头饮尽,将空的杯盏递给女使。春风将这一大家子送进府里团聚,将过去的阴霾吹散。
府里为贺文宣设了洗霉宴,众人刚刚上席,门房就来传话:“大娘子,梁国公夫人来了。”
赵锦烟忘了自己是孕妇,也忘了自己还是媳妇,拍案而起:“她还敢来?难不成想求我们高抬贵手?好一个春秋大梦!”
贺文宣心疼宝贝似的握住赵锦烟的手,拉她坐下:“你是有身子的,仔细别吓着孩子,动了胎气。”
这一提醒,赵锦烟才想起来,一改方才剑拔弩张的跳起过程,双手扶着案面缓缓落座,垂眸对着肚子温声着:“孩儿莫怕,为娘不是说你呢,乖啊。”
此幕惹的贺文宣又担心又好笑。
“就说我身子不适,宣哥儿也休息了,今日不见客。”善书琴没太多情绪,而是给贺文宣、赵锦烟夹菜。
门卫却没走,支支吾吾道:“梁国公夫人要见二姑娘。”
“二妹妹,来者不善。”贺文宣对已起身的贺南嘉道,虽然入狱了好几日,可外头的风吹草动,可是清清楚楚,这得有劳他和刑部要好的几个官员,这些人日日都会将案件的进展告知,他更清楚二妹妹的奔波与辛劳,也明白梁氏的真正目标其实是二妹妹。
“奴婢去赶走她!”夏荷主动请缨。
“我也去!”赵锦烟正愁气还没宣泄个够。
贺南嘉摇头笑笑:“又不是去打架,”脚步没停,梁氏此行在她意料之中。
行至门边时,身后传来:“嘉娘。”
善书琴已走道贺南嘉身边,温声道:“为娘陪你一起,梁国公夫人为女儿来,我也为女儿去,合情合理。”
潜意识,贺南嘉是想拒绝的,并非因为芥蒂不算亲近的母女关系,而是不习惯。可善书琴已提高裙摆、跨出门槛,她也不好当众驳了母亲的面子。
母女二人左右走在游廊上,脚步不快不慢,游廊旁的林木葱碧,青翠欲滴的气息随风送来,怡人清爽。
“为了你大哥哥、还有我们侯府,嘉娘辛苦了,”善书琴说这话时声音都是颤的,从前做过太多伤了女儿的心,母女的情分就像破碎的瓷瓶,即便沾在一起,裂痕却难消。
贺南嘉还来不及开口,善书琴又道:“那些话本子的戏言迟早会随风而去,嘉娘的本事好,难免惹了嫉妒,这样的事以后恐怕还会有。”
初看话本子,善书琴气得恨不得冲进梁国公府去,若非孟氏大娘子提醒,她又差点忘了至关重要的,便是安抚嘉娘。
入朝为官的,几个身上没有腥风血雨?
嘉娘虽是女流之辈,可却是与三法司共职,那经手的人皆有千般面孔,人心更是叵测诡诈,甚至有穷凶极恶之徒。女儿家声誉固然重要,可性命和康健才是善书琴在意的。
“日后若是再遇上,尽管回府里来,为娘还有我们一家子给你撑腰。”
心尖儿是暖的,可脑子却是懵的,距离产生的美也太大了,换做从前,母亲早就……贺南嘉走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阿娘不怪我?”
善书琴脚步微顿,偏过头看来,伸手为她抚平被风吹乱的鬓发,“阿娘怪自己。”
怪自己领悟的太晚、关心的不够、心思不细致,才会给人有机可趁,抹黑嘉娘。傅琛在侯府的时候,她就应该在与姐妹聚时带上一嘴。
“女儿不会因为莫须有的闲话置气,阿娘安心。”贺南嘉缓缓挽着母亲的手腕,就像后世与师傅逛街一样。
小小的举动,令善书琴心尖酸涩、却洋溢着火花般暖和,她不再继续不开心的话题,而是关心另一件重要的事:“嘉娘,你与傅将军到了哪一步?”
从前善书琴已问过一次,那时候是质问的语气,这回河南嘉听的出来,是前所未有的惦念与关爱,她并不隐瞒,如实道:“我们互通心意不久。”
刚刚恋爱,且有好几日没见了。
善书琴另只手拍拍了贺南嘉手背,没再继续问,穿过游廊,就是侯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