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很久的朋友(139)

当年他们也曾那样,四人凑在一起,手里拿着烟花,站在彼此身后,对对方说第一句新年快乐。

可现在,他们四个人,都站在病房内,林赴年的诊断通知书空落落地被扔在了病床床单上。

2017年12月31日,谈礼的十九岁生日,他确诊了胃癌中期。

那天他瘦削的背影站在窗前,外面的风吹起他病号服的衣角,外面没有月亮,夜空漆黑一片,连半颗星星都见不着。

林赴年站在窗前,手边捏着电话,抬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江源和徐落沉就站在他的身后,病房里没有开灯,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生怕他下一秒想不开出事。

但他没有。

他只是努力压着声线,在电话那头和谈礼说着话。

前面一切都好好的,他们脸色复杂地配合着林赴年,直到末尾。

谈礼不知道在电话那头问了他什么,林赴年拿着手机的动作一僵,窗外的风愈发大了。

他沉默了半响,最终垂下头,说了句什么。

随后,他自嘲地笑了笑,夜空中无数的烟花此刻在空中炸开,零点了,新的一年了。焰火的火光映在林赴年的脸上,在黑漆漆的病房里,借着外头微弱的灯光,江源看见他在哭。

他的脸颊旁边无声地划下两道醒目的泪痕,“那就让我不得好死吧。”

反正他,本来就是要不得好死的。

-

那晚的电话被挂断后,徐落沉第一个在病房里哭出了声。

她从电话拨通后,就一直紧紧握着嘴,她不敢哭出声,可在看见林赴年逐渐颤抖着的肩膀,看着他哭到无声蹲下身体,她这么久以来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别哭了,落沉。”林赴年蹲着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他嘶哑着声音,哽咽开口:“替我去看看她吧,拜托你了。

我怕她情绪不好,会想不开。”

在他们关系被迫,被他单方面中断的最后一刻,他的心里始终都记挂着谈礼。

那天徐落沉走后,林赴年拿出拜托江源给他买的剃头推子,他在地上蹲了很久,站起身来是腿自己发麻。

“阿林......”江源知道他要做什么,想出手拦住他。

可林赴年没有理他的阻拦,他平静地走到厕所,对着厕所面前的镜子,摁开按钮。

“反正早晚都是要掉光的,不如先剃了。”他回头,毫无血色的脸冲着江源笑着。

江源就倚在门框上盯着他,看他这小子都这样了,怎么还在冲他笑啊。

他眼睛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砸下来,“唉,等你好了,还会长的啊,你少他妈说这种晦气的话。”

他别过头用手背擦着眼泪,嘴上掩饰着:“妈的,我眼睛怎么突然那么痛啊。”

林赴年也不拆穿他,他没有回答,只回过身,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她那会说,我头发这个长度刚刚好,看着更好看点。

可现在......又要变成她最讨厌的样子了。”

他的声音笑着在发苦,哭的像是浸泡在药罐子里的残渣。

在安静的病房深夜里,他看着手里的推子很久,剃头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他的头发稀稀拉拉地掉在地上,江源别着头,听到声音迟迟不敢转过身来。

“你又何必要这样。”许久,江源哽咽着开口问他。

林赴年闻声抬头,他盯着镜子里的人,头发变成了一个不成样的寸头,他的剃头发的技术太差,看着很丑。

他脸颊两边的肉都瘦的凹陷了下去,眼下的乌青严重,下巴尖的吓人,看着像是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林赴年看着那样的自己,他都有些晃神。

幸好,幸好谈礼不会见到这样的他了,不然......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可真是毁于一旦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江源的问题,只是眼神涣散地盯着不明处。

半响,才声音微弱地开口:“因为......比起我们一起痛苦,我宁愿希望她恨我。”

“可我就怕,等一切被揭开的时候,她会是第一个承受不住的人。”

“那就再等等吧,能等多久等多久。”

那时候江源并不知道林赴年嘴边的等等是什么意思。

直到后来,他开始不停地接受大大小小的化疗,吃药。

化疗摧毁了他的身体,他们从来没见过林赴年瘦成那样过。

记忆里那个鲜活的少年,被如今面色蜡黄,瘦骨嶙峋的人代替,只有谈礼记得那个恣意的他了。

那大概是他们唯一的慰藉。

至少在谈礼心里,林赴年永远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这几年里很痛苦,大大小小的手术都有,但到最后无例外的结果都是复发。

老天似乎执意要带走他。

可林赴年硬撑着身体,依旧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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