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暴露身份,宋予衡换了件低调白袍,系了根普通的织银发带束发,他极少穿素色,洁净的白色反把他俊美到近乎刻薄的容貌衬出几分清隽雅淡。
湘君脑中不期然想到一句诗:“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在宋予衡拒绝佩戴暗卫丑陋的铁皮面具后,湘君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个帷帽,薄绢软幔垂至腰际,宋予衡嫌弃道:“本督认为面具甚好。”
容策接过戴在宋予衡头上:“本王认为帷帽更好。”
既然是然思给他戴的他就勉为其难的戴着吧。
湘君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面上露出可疑的笑容,真是天造地设的……不对,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再仔细想想莫名气血上涌,脸红了,太禁忌太带感了,她就在脑子里想想,不为过吧?
三分明月在,一分在扬州,扬州的路宋予衡比容策熟,宋予衡故地重游,走得很慢,缓步之间,宽袍广袖似流云浮动,翩然出尘,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宋予衡停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前,前天晚上他把买给然思的冰糖葫芦丢了,要不要再补给他一串?
卖糖葫芦的老太太热络道:“这位公子,给你家夫人买串糖葫芦吗?老婆子做了一辈子糖葫芦,整个扬州城也找不出比我家更好吃的了。”
容策抵唇忍笑:“好啊。”
宋予衡闻言面色微沉,飞出一脚正踢在容策的腿窝处,老太太笑起来慈眉善目:“我和我家老头子年轻时也爱打情骂俏。”
宋予衡心说可您老可拉倒吧,当年拿着菜刀追着吴秀才跑三条街他可真没看出来什么情啊意的,李老太一辈子糊里糊涂没办过精明事,老了愈加荒唐,眼神不好就不要乱说话。
容策从草秸上挑了串糖多的,付了钱把糖葫芦递给宋予衡:“予衡,给。”
长陵王直呼宋督公其名直接把他叫愣了,他虽然整天嘴上嚷嚷着然思叫他义父于礼不合,但是真叫他名字了又想给他扣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不吃。”
容策捏着糖葫芦倾身道:“很甜的,尝尝。”
宋予衡恼:“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那等你想吃了再吃。”
行过白石拱桥正对着庭芳街,一溜秦楼楚馆一字排开,容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过去差点被姑娘丢的手帕淹没,他闻不惯脂粉气,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宋予衡从他衣领里揪出条鹅黄色绣芙蓉花的帕子,又从他头顶扯下来条天青色绣兰花的帕子,然后从他臂弯中抽出条玫粉色绣芍药花的帕子,好不容易把他浑身上下择干净了:“没出息。”
容策揉揉鼻子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宋予衡心里又心疼上了,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离得近了宋予衡身上清苦的草药香若有似无的在他鼻间萦绕,容策目光定在他瘦削的手腕上。
古有暗香盈袖,所言非虚。
宋予衡撤回手,额头是有点热,难不成昨晚着了风寒?
“殿……容公子,你可算来了。”张其丘穿的比春风渡里的姑娘还要花枝招展,“蕴之在雅间听曲,我带你过去。”
张其丘自从那日知晓了容策的身份,就心急火燎得想要再见他一面。其一,他很喜欢长陵王殿下这个人,除了蕴之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听他说闲话而不耐烦的人;其二,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着能不能通过他见一见西秦第一美人宋督公。
张怀慎这几日为着科举舞弊案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昨晚才知道张其丘要在春风渡宴请长陵王,在铁面无私的张大人眼中长陵王雅正端方岂能去那种眠花宿柳之地,这小子自己混账也就算了还想带坏长陵王,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当即就要上家法。
张夫人护儿心切,临时编了一大堆说辞,她忽悠榆木疙瘩相公自有办法,张怀慎打是不打了,耳提面命训诫了张其丘一通,要懂得君臣有别云云。
张其丘安生了一晚,次日那些话就被他当吃早饭吃进肚子里了,胆大妄为得把珍藏多年的《西秦美人品鉴》揣进怀里打算贿赂长陵王让他得窥宋督公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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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入得春风渡,柳腰舞扇,锦衣华服中偎着红衣翠裳,柔弱无骨的纤腰斜斜倚在才子名士侧旁斟酒,眉梢眼底尽带风情。
二楼雅间是个延伸入湖的平台,三面开窗,装饰布置极尽奢靡,王蕴之与陈维施赏景论诗,临窗处坐着位弹琵琶的红衣姑娘,王蕴之起身:“公子请坐。”
陈维施想找长陵王私下说说易礼秋的事遂厚着脸皮蹭了过来,张其丘压低声音问他:“那是谁?”
陈维施看向容策身后的白衣人,帷帽掩盖下不辨男女,他心头发憷,这种感觉很像面对宋督公时的感觉,他眼睛瞪得溜圆,宋督公勾引殿下还不成还想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