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反应过来,站在阵眼的萧椒已经被骷髅化成的黑影吞没了。
高悬的光柱仍源源不断向阵眼汇聚力量,光线却照不穿那些厚重的影子,它们贪婪地附到阵眼处吸食着少年人的修为。
离阵眼最近的是柳应和被萧椒换下来的那姑娘,姑娘稳住身形,只片刻,提着剑就要往阵眼冲,却被阵眼处那股强大的力量弹开。
柳应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因为喉咙干涩,没说出什么来,咽了口唾沫,他才讷讷地开口:“这是……什么情况?”
“四方诛邪阵的阵眼很危险。”何柔深深看了一眼被裹得密不透风的阵眼,身侧还有骷髅头呼啸而过的声音,那些东西还在往那一处挤,谁也不知道当中那位以身作阵眼的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在怨念都压过去的一瞬,他就已经撑不住了,又也许他陷在其间,仍在同成千上万的骷髅头打斗对峙……
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沉重。
那本该是她该经历的,身为天风门弟子,责无旁贷。
柳应一听,手上的力就松了些。
何柔适时结印与他合力:“不能前功尽弃!”
柳应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提了一把力。
对于当时所有在场的修士而言,那一段时间好像很短,又漫长得没有边界。
滚滚的骷髅终于平息下来,脱胎自他们手上的光倏地灭了,他们这才发现头顶是个洞口——没了遮掩,月光漏下来,穿透几根交叉的巨大树根,落到每一个人身上,而他们中间,阵眼的位置,咆哮的骷髅被压得只有一团黑。
“辣椒道友他……”柳应盯着那团黑,“我们能帮上忙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回转过头看何柔,何柔摇摇头:“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他们对于阵眼来说是局外人,根本帮不上忙。
而此时身处阵眼的萧椒被一颗颗光秃秃的头颅怼到面门,一口真气岔了气。他没有想到这些头颅的怨念这么深,那些冲人的怨气变成能杀人的刀,一刀刀刮过他身边,若非他反应快躲得快,就得跟神龙祠外那条泥鳅一个下场了。
有一颗头颅从斜后方冲出来,萧椒只来得及一侧身,他一咬牙,情急之下不知想起从何处看到的术法。
骷髅与阴风里,一道金光乍然升起。
此刻阵眼之外,对柳应何柔等人来说危机已经过去,但是并没有人松了那口气。
气氛依然紧张。
紧张至顶点的那一刻,那团黑色越缩越小,越缩越小,在不情不愿地烟消云散前,陡然有一道金光炸开。
自愿成为阵眼的少年人从那光里跳了出来,他一身白袍染了许多血,又被撕扯出许多破口,看起来很是狼狈,但所幸一条命还在。
柳应等人立马把人扶住。
萧椒一出来就对上了一大群人关切的目光,默了默,故作轻松道:“死不了的,大家不必急着悼念我。”
第十八章 再次相遇
聚集着怨气的骷髅阵被破,洞中萦绕已久的雾气终于散了。
也是这时,大家才发现,这洞的顶端是一处朝天的豁口,有暖色的光芒落下,照出盘虬卧龙的潮湿藤蔓和附着其上的苔藓。
柳应掺着萧椒:“辣椒道友,你没事吧?”
“没事,”萧椒摇摇头,借着那点光芒,微微一抬头,便看见那只探头探脑的螃蟹精趴在豁口处望着他们。
对上萧椒的目光,那螃蟹精猛地往后一缩,连滚带爬要跑,何柔的佩剑和萧椒的佩剑一道追上去,给螃蟹来了个左右夹击。
萧椒随手扯了一条藤蔓,把螃蟹精捆成了一团,那螃蟹又化作了张秀才的模样,恶狠狠瞪着萧椒:“狗修士!道貌岸然!装模作样!呸!”
萧椒让这妖怪呸了一脸,挑挑眉:“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要杀我们。”
螃蟹把头别到一边,愤愤然不说话了。
“我有个问题,蟹兄,你把人都弄这里吊着是什么意思?”萧椒抬头去看,那些高高攀附在岩壁上的粗壮藤蔓上还零星吊着些什么东西——大约是些牛啊羊之类的牲畜,反正看起来都不是人,“你这里潮气这么重,要做风干腊肉也不太行吧。”
萧椒说得认真,旁边何柔还在纠结先前他代替自己做阵眼的事,一转眼又被这不着调的一番话弄得想翻白眼。
何柔把缠着流苏的佩剑架到螃蟹精的脑袋边,直接忽略掉不大靠谱的萧椒:“你把村子里的人弄哪里去了?”
螃蟹可能是不太爱看到她那张脸,直接把眼睛闭上了,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何柔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她咬了咬牙,收了剑,“行,等出去了我把你壳扒了烧来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