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夏往事+番外(27)

严太太讲得慢条斯理的,听得谢婉君心急,总算抓到重点,心头一紧,下意识竟是怪秦水凝,这事儿怎么不跟她说?又听严太太说秦水凝绝无坏心,不由地笑了,上次在严府她还想着秦水凝的亡夫若在,同严太太需得是平起平坐的,如今知晓秦水凝暗地里做的事儿,想必那位姜叔昀先生的死并非偶然,这二人已是对立的关系了。

她语气悠长地“哦”了一声,叫人看不出什么情感,问道:“那个学徒到谢公馆送过几次衣裳,我有印象,不像能当间谍的料子,想必是误抓罢。”

严太太点了点头:“那天她见我携着料子去的,便没再锁门,到底将我接待过了才出去的,又不让送,真是副倔脾气。我有心帮她,回去便问了老严,老严劝我没必要为个小伙计掺这趟混水,他是管经济的,也有耳闻那晚误抓了霞飞路上的好些人,看样子极为严重。”她又叮嘱谢婉君道,“你知道这桩事就罢了,说不准过些日子仍问不出东西,人就给放出来了。”

谢婉君思忖一番,心想若是问不出东西,人怕是也就被折磨死了,放出来的怕是尸体,带个麻袋去收殓就成了。可在严太太面前是断不能说这些的,她语气风凉地答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也不算稀奇,你可听闻昨日倪家闹得鸡飞狗跳的一桩事?”

她随便捡了个谈资,将话题给岔开,又心怀鬼胎地陪了严太太半个钟头,各自家去了。

当晚是个风雨夜,已经很晚了,黄妈年老觉轻,被风声吵醒,因记不清南面的窗子关紧了没有,起来提着汽油灯去检查。

一下楼就瞧见书房门敞着,昏黄的灯光未灭,她当是谢婉君忘记关了,悄声走了进去,只见桌案上胡乱摆着不少文书合同,椅子上不见人影,正要去关灯,猛地一股风吹了过来,携着细微的雨,惊得黄妈清醒不少,扭头向窗边望去——谢婉君就立在那儿,手中犹攥着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怔怔出神。

书房中唯开了盏台灯,照不到窗边,使得人陷进了黑暗,故而黄妈才没第一时间注意到。黄妈眼看着那些纸张飞得更乱了,低声开口提醒:“大小姐,雨要来了,关窗罢。”

谢婉君一愣,缓缓放下酒杯,抬手将窗户关上,回道:“你怎么起来了?”

“南面的窗户没关,我下来瞧瞧。”

“哦,关好了便歇罢,不必管我。”她又拎起手边的一瓶酒,叫黄妈过去,“你来帮我打开,瓶口做得太紧,我废了好些力气也没拧得动。”

黄妈提着煤油灯上前,帮谢婉君开酒,憨笑道:“这么点儿小事,您直接叫我便是,我这上了年纪,睡不熟的。”

说话间黄妈已将酒瓶打开,谢婉君接过,忽然觉得刚刚冥思苦想之事通了,展露出笑颜:“你说得对,遇上困难请人帮忙,开口便是了,既不开口……”

她轻笑一声,没再说下去,黄妈不懂她打的什么哑谜,只当是生意上的事,不便过问,叮嘱道:“大小姐还是少喝些,即便睡不着也不能全靠酒灌。”

谢婉君摆了摆手,黄妈就出去了。

她仍站在那儿没动,将杯子里剩的一口酒喝光,至于那瓶刚打开的,事已想通,就没有喝的必要了。

其实她原本决定明天去秦记一趟,恰巧中午有两个钟头的空闲,眼下全部推翻,又不想去了。那小朱已被抓走十天,秦水凝在上海滩毫无关系,想必没少遭人冷眼,若是有心找她帮忙,早来谢公馆了,她又怎至于今天才从严太太口中得知?既如此,她懒得沾染这个臭麻烦,还嫌手头的事不够多么?

幽绿色的台灯被一只玉手熄灭,谢婉君拖着缓慢的步子上楼回房,嘴角又忽然提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心里想的是:十日已过,她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再这么拖延下去,小朱怕即便救出来也是一具死尸,毫无意义。

谢婉君打算守株待兔,等着秦水凝来求她帮忙,算上出关的恩情,她已欠她两份大恩,再加上小朱一条性命,当牛做马都偿不起。

可她忽略了,这桩桩件件的事,皆是她主动伸出援手,恩情自然也变得廉价了。

细雨下了整夜,打在窗子上沙沙作响,倒是叫谢婉君睡了个鲜有的好觉。她最喜下雪,尤其是铺天盖地的大雪,上海是见到不到的,这些年又爱上了雨天,因为睡得踏实,可若是雷雨,她是最厌恶的。

翌日云销雨霁,风平浪静,谢婉君清早出门,半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家,黄妈已睡下了,留了个女佣看门,听见车声提着油灯出来接。

谢婉君脚步有些虚浮,女佣便换左手提灯,右手搀扶着她,四顾再无第三个人影,她也懒得装要强了,直接被扶着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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