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夏往事+番外(14)

若无要求,自然要选贴近皮料的颜色。

“红色的。”谢婉君毫不犹豫地答道。

秦水凝语塞半晌,提醒道:“红色亮眼,做里衬会喧宾夺主。”

“我难道还会被件衣裳抢走风头?”

她的愁也只不过是暂时的,眼下已经烟消云散了,秦水凝点头回应,埋头在簿子上记下,一切全部遵循客人的想法,身为裁缝也不过是提醒建议而已,不采纳就算了。

谢婉君撑臂立在柜台对面:“秦师傅,这张皮料劳烦你给加个急,秋冬装我是不缺的,去年在你这儿裁的还有新的没穿,夏装也不必了,先将这单生意给做了罢。”

秦水凝记完了预订簿,冷不防与谢婉君对上视线,一个炽热,一个冷漠:“夏季还长,谢小姐已想着回北边过冬了?”

谢婉君先是一愣,旋即熟练地展颜发笑:“这我倒是要学一学秦师傅了,北边有什么好,全然不愿提及的,更别说‘想’字一说了,秦师傅恐怕就是那西天取经的孙猴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秦水凝不好像昨晚那般对她,碍于身份,只用冷眼扫她,旋即挪向看热闹的小朱,吓得小朱立刻闷头找起活干,手忙脚乱的。

“小朱,我的包呢?”她显然要走了,接了小朱递过的包,忽然又问秦水凝:“秦师傅,这毛领和披肩我何时能取?”

“秋末。”

刚说过夏季还长,工期一下子被拖到了秋末,任是谢婉君习于伪装也被气得咬紧了牙根,假笑讥嘲:“秦师傅是打算从磨针开始么?”

“谢小姐说笑,您说我是孙悟空,那我便给您盗定海神针来缝线,总要些工夫的。”

这两个人过去不常见面是有原因的,一旦撞上总是不能好好说话,今日至此,不欢而散。

梅雨亦风雨(01)

再度碰上是在严太太家里,已是半月后了。

严太太有些日子没组牌局,这日太阳都下山了才往各家打电话,总算凑成一桌。电话打到谢公馆的时候,谢婉君刚好在家,她能得闲不容易,不必赴酒局,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吃些家常菜,素菜居多,汤羹养胃,一听是严太太邀约,三缺一,谢婉君心中觉得疲累,表面上没展露出分毫,当即叫黄妈答应下来,换身衣裳人模人样地坐车出去了。

严先生是在政府谋职务的,官衔还不低,严太太作为枕边人,总会知道些风声,白来的消息渠道谢婉君怎会错过,另两位牌搭子分别是家中开棉花厂的李太太,和荣安百货的潘二太太。

几个人看似在打牌,嘴里念叨的仍是生意经,李太太并非深闺妇人,手里有些祖产傍身,经李先生牵线搭桥也有了事做,她自称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打发时间,折腾罢了。

正说起她前些日子亏的一笔大财,问到在座的几位可有亲戚家的孩子要读书,千万得送到她投的高级中学去:“这不是去年颁布新令,全国都要搞教育、办学堂,我观望了足足有半年,瞧着势头不错,恰巧有人找我投资,就追了一笔,谁料到一下子出现了那么些小学堂,简直将我们挤得没有活路了。”

潘二太太接道:“我也有耳闻,政策一出,大大小小的学校跟雨后春笋似的,看来李太太你还是下手晚了些。”

“我总要谨慎些嘛。”说起这件事来她就心烦,胡乱丢了张二筒,谢婉君便胡牌了,她又迁怒身边打扇的女佣,“哎呦,你轻点儿,将谢小姐身旁的烟灰都吹到我身上了。”

严太太笑着打圆场:“听闻北方那边破落的城隍庙拾掇拾掇都能建座学堂,上海早晚要到这般地步,至于你的学校,寻常人家是读不起的,还不如尽早止损,或是转投些价钱亲民的私塾。”

“那些私塾个个简陋得很,先生都不知是从哪个村庄里抓来的,据说还有前朝的酸秀才,胡子都要拖地,我那些老师可都是从国外聘回,怎能相比?资助他们,怕是照样要赔得底掉。”

严太太见谢婉君始终不语,实在不像她平日里的做派,主动问道:“婉君怎么不讲话?难道跟李太太似的,也赔了钱?”

谢婉君抿嘴低笑,不愿多说似的:“我哪懂什么教育?不如李太太书香世家出身,斯斯文文的,这条财路可是注定与我无缘了。”

她断不可能实话实说,李太太口中极其鄙夷的私塾学堂,正是她投的,营收虽不算多,却极其稳定,只要不打仗,就是一笔源源不断的小财,李太太赔了钱,她又如何说自己是赚的那一个,岂不是打李太太的脸。

瞧着李太太仍旧面若玄坛,半点笑模样都没有,严太太开口宽慰道:“我听老严说,棉花的价格可是又涨了,你该高兴还来不及,何必钻这些牛角尖,亏掉的就叫它过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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