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不在学校不在家,李谨拿脚趾头想都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他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晃晃悠悠地抵达月盘山。刚下车就听见山间回荡着一阵阵引擎的轰鸣声。
这座山头让一个开发商承包下来,修了条环山赛车道,一群有钱有闲的浪荡公子哥天天过来炫车泡妞,顺便满足一下酒足饭饱后的胜负欲。
里面大大小小聚了不少富二代。不止他,有很多没成年的,都是无证驾驶飙车,年龄越小玩得越疯,像故意作死一样。
他是由周时霖引着入圈的,最晚来,但是玩得最凶,再加上性格不合群,所以也和那些人玩不到一块去。
山道入口处有安排的保安拦着,要登记身份。李谨跟他磨了好久,说自己有急事来找人,电话打不通,只能上去找。
再三确认过身份后,李谨才被放行。他沿着山路往上走,二十多分钟后到达他们停车的地方。
陈茯的车总是孤零零地停在一边,车是常规的保时捷Taycan Turbo,银白色,在一众花里胡哨的顶级豪车中显得平平无奇。
这车陈浩景送的,单从这一点来看,李谨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在彻底撕破脸之前,会深信他那个爸爸是爱他的。
真是邪了门了,哪个爸爸会把跑车当礼物送给自己未成年的小孩?更别说还默认他无证驾驶的行为。
说好听点是送礼物不走心,难听一点那就是放任小孩违法犯罪走向危险。
依着他对自己的了解,陈茯这么多天不去学校,八成是想引起陈浩景的注意。但是可省省吧,陈浩景那个老王八巴不得他沉迷声色犬马,养个听话的废儿子对他来说才算事事如意。
李谨吹着山间的谷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陈茯趴在方向盘上,闭着眼,听见响动以为是哪个硬凑过来的女人,头也没抬,冷硬道:“滚出去。”
“那不行,你得跟我一起下去。”
李谨看他猛地坐直身,双眼微睁,发愣似地看着自己。
李谨笑了,“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你这飙车夜店都没耽误吧?才十七八岁啊祖宗,你还要命不要了?”
他本来想说都是十七八岁,人家三点一线全力备战高考,你可倒好,违法乱纪玩得溜。但是他没说,不敢比啊,一比这小少爷的玻璃心不得碎成渣渣吗。况且他此时苛责的,还是他切实过过的生活。
陈茯皱着眉,但是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其他车辆都陆续准备上赛道了,陈茯的这辆没有一点动静。有人走过来,敲敲驾驶座那边的车窗,问怎么了。
李谨降下一点车窗,托着脸对那人笑道:“你们玩吧,陈茯不参与了。”
“什么情况?”周时霖朝这边走过来。
“陈茯好像要退出。”站在车窗外的男人迟疑地回答。
“你怎么回事阿茯?怎么——”周时霖扒着车窗探头往车里瞧,突然就噤了声。沉默片刻后,他哼笑一声:“我说怎么了呢,这不是之前酒吧遇见的那谁嘛,叫什么来着……嘶,记不清了。我说兄弟,你他妈的是闲得蛋疼吧?哪哪都能凑上来,这脸蛋身材没一样,你说你缠个什么劲儿啊。趁早跟你说哈,爷们儿看你不顺眼,少在我们脸面前头蹦哒。不然花点钱,有的是办法治你。”
李谨低头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行啊,不在你眼前蹦哒,这就走了。”他用眼神示意陈茯:“上后面坐去,我开车。”
陈茯刚动了一下,周时霖突然从窗缝里伸手攥住他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问:“怎么?阿茯,你在别人面前落我面子?是真想跟我断了关系?”
陈茯犹豫了。
李谨能理解他的犹豫,真的,其实没必要逼他,但是他今天心情不爽,一点也不想退让。
“那就绝交吧。”
陈茯闻言蓦然一怔,眼底闪过不知所措的神色。他静静地看着李谨,略显迷茫。
李谨叹了声气重复道:“我说,以后不准跟他往来。”
“嘿呦,你让陈茯跟我绝交?不是,我就想问兄弟你谁啊你?你?让陈茯跟我绝交?可真逗!”周时霖嗤笑,他不甘示弱地威胁道:“阿茯,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明白表示:兄弟我看不惯这个人!我俩玩了有两三年吧,你心里但凡想着我一点,今天就让这人赶紧滚蛋!”
陈茯还是静静地看着李谨。
李谨被盯久了,有点受不了,心想你看我也没用啊,两边都把话说死了,不止我一个,我现在找不了补了啊。
他等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你舍不得他是吗?那我走了,再晚就没有公交车了。”李谨真诚地解释道,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从车里出来。